正月里是新年,大年初一头一天,家家团圆会呀,少地给老地拜年,也不论男和女呀,都把新衣穿;打春到初八呀,新媳妇住妈家呀,带领我那小女婿呀,果子拿两匣呀,丈母娘一见面呀,拍手笑哈哈呀,姑爷子到咱家呀,给他做点啥呀,猪肉炖粉条呀,宰了那大芦花啊,小鸡儿炖蘑菇啊,我姑爷爱吃它呀啊;等过了正月十五呀,赶车送回还呀,一起送回还啊。
这是二人转唱词,也是大多人的写照。
从大年初一到十五,寂静的村庄喧闹起来,走亲访友的、摆摊担担儿的、请客送礼的,沉寂了一冬的大地好像复活了一般一切都感觉到欣欣然。
正月十五是年的最后一天,过了正月十五年就走远了。周而复始,人们新的一年开始了。
这一天林云轩早早的起床,穿着母亲新做的棉袍,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淑儿羡慕的看着哥哥的新衣,可是并没有如一般人家的孩童哭闹着要。她知道今天哥哥是跟随爷爷去拜见夫子的时候,哥哥要读书了。她的印象中能读书就是很厉害的,读书了能光宗耀祖,就如大伯一样,不用种地也能月月的从官家那里领回来廪米,有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吃,就不用再吃野菜糊糊了。在幼小的心灵里种下的种子在这一刻发酵着,哥哥的形象在她心中瞬间伟岸高大起来,即使是哥哥穿了新衣自己没有也不哭闹。
林母秀莹这一刻在帮儿子整理衣衫,摸着儿子瘦弱的双肩,心中是无限的欢喜,倒像是自己个儿去读书似的。
林传礼倒是没说什么,看了看儿子,满意的点点头。
林云轩知道自己读书是承载了全家的殷切期望的,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贫寒之家的孩子唯有读书才是出路,读书对于自己来说那太小儿科了,文学博士的名头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可看着全家殷切的目光,也收起了玩世不恭郑重的说到:“爹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表现,让夫子收下我,一定好好的读书,不辜负爹娘的期盼。”
林统业老爷子看着稚嫩的孙儿说出如此话语赞许的点点头:“好了,赶紧上路吧。”说着背负着手走出院门。
朱洼村与林家圩相隔十几里山路,只一山之隔,直线距离很近,但是走起盘山路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林云轩满头大汗,两腿发飘。看来得好好锻炼一下这具孱弱的身躯了。后世自己那也是满身的腱子肉,被戏称为健身房少女杀手。现在的这个身体长期的营养不良,这才走了几里地山路就气喘如牛了。
等爷孙两来到朱洼村的时候已是中午了。此行的目的就是拜见爷爷昔日的同窗好友朱尔文,据爷爷说当年家道还没中落,他与朱尔文同窗苦读三年结下深厚友谊,当时朱尔文家境贫寒爷爷没少资助他,后林家家道中落爷爷无奈退学,而朱尔文则寒窗苦读十余年最后金榜题名,后官至湖广道御史。当初高中后曾登门造访,与爷爷秉烛夜话可谓一时无两,做官后每年都有书信往来。如今高堂老母过逝,在家守制丁忧。一路上爷爷是尊尊嘱托,如果能拜在朱尔文名下读书,那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之类。
朱府是一座三进的院落,苍松翠柏掩映其间,更显得庭院深深。
此时门前已是人满为患,骑马的、坐轿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都是拿着拜帖求见朱尔文的,更有府县州官请见以求朱大人耳提面命、聆听教诲的。
“看这架势有点悬啊。”林云轩不禁暗暗叫苦“看来想见这朱大人一面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朱府大门一开出来一个小厮:“各位,各位,我家老爷说了,此次回乡丁忧,不想惊动乡里,各位州县父母们当勤政爱民,忠诚伺君,丁忧期间概不见客,各位老爷们请回吧。”
此话一出,州县父母官儿们均摇头叹息,看来巴结上官无望了。
这时候一位身穿长衫的文士模样的青年上前:“还望回禀一声,就说县学生员步子长请见,家师是朱大人同科进士茅冲。”
这位说完拱手一揖,然后回过头蔑视的眼神扫了一圈。那种神情很是得意。
“对不起了,我家老爷说了,概不见客。”小厮回了一揖道。
瞬间这位叫步子长的生员,面红耳赤,脸红的像猴屁股一般,刚刚还洋洋自得的自报家门,现在顷刻间被打脸,这落差太大了,人群中传来嗤嗤的笑声,步子长的脸更红了,耳朵、脖子都红了,额头青筋暴跳,可又无可奈何。
此时林家爷俩穿过人群来到门前,林统业道:“有劳通报一声,就说旧时同窗林统业来访。”
生员步子长看了看林家爷孙两,一身粗布棉袍,手中连礼物都没带空着手来的,不禁耻笑道:“歇了吧您呐,就这还想见朱大人,空着手一点规矩都不懂,你以为朱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还旧时同窗,看你这样子连功名都没有吧,家师可是跟朱大人同科进士还未能有幸召见,就你别做梦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说着嚣张的一甩打开折扇,昂首挺胸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大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