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莲绞紧手中的帕子,看着魏星瑶动了动嘴唇。
“舅母先回去吧,有我在没事的。”
魏星瑶靠近舒莲,压低声音说道。
在舒莲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毒虽说还在,但没有贴近舒莲,而她也提前喂舒莲服用了一颗药丸,舒莲不会有事。
倒是躺在床上的赵姨娘,很令她意外。
“小姐,赵姨娘明明已经有过孩子了,为何还会这般在意腹中的孩子?”
回到星落居后,冬霜将想不通的事情问了出来。
腊雪也看向魏星瑶,等着她解惑。
魏星瑶轻轻笑起来:“赵姨娘是个厉害的,她不仅对自己狠,对自己的孩子,也挺狠的。”
“什,什么意思?”
冬霜愈发不解了。
“小姐,喝茶。”腊雪帮魏星瑶倒了一杯茶。
魏星瑶端起茶碗,轻轻用茶盖将茶碗中的热气拂散,抿了一口后才缓缓开口:“赵姨娘只所以会中毒,是张思然的缘故,当然,这是旁人所看见的。”
“小姐,什,什么意思?”
冬霜结结巴巴地问道。
“呵,听云云话里的意思,赵姨娘并未把玩那珠子太久,怎么就一下子血流不止了?这毒,可真烈哦。”
魏星瑶轻笑:“这么烈的毒,她竟然还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很奇怪?”
冬霜:“奇……奇怪。”
“我现在所想的是,她是为了谁准备的这种药?舅母?”
魏星瑶喃喃出声:“因为腊雪警告了云云,赵姨娘才改变了计划,还是什么?”
“小姐,你,你是说这毒是赵姨娘自己下的?”
冬霜惊讶地捂着嘴巴。
“是不是她下的毒还不太确定,但只要查一查张思然送她的东西从哪得来的,就该明白了,如今,她非要保下这个孩子,就耐人寻味了。”
“小姐,你为何告诉她,孩子能保?”
腊雪轻声问道。
小姐若是不同赵姨娘说这件事,赵姨娘还会坚持吗?
魏星瑶挑眉:“我就是故意说的,想看看她会如何抉择罢了。”
“果然,赵姨娘没有让我失望。”
“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腊雪和冬霜面面相觑,一时间没能明白魏星瑶的意思。
“这个孩子若是能安然降生,张府后院,恐怕再无安宁之日了。”
陆当站在廊下,语气轻柔。
冬霜:“陆当也听说了这件事?”
“自然,我不方便进去,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是知道的。”陆当面上含笑,抬步进来,对魏星瑶笑了笑:“小姐还是心善,插手了这件事。”
魏星瑶挑眉:“心善?”
“不过是想看清人心罢了,可惜,有些人根本看不清。”
陆当轻笑:“小姐别想这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那个孩子,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魏星瑶含笑看过去。
陆当对上魏星瑶的目光,改了口:“小姐是想他活,还是不想他活?”
魏星瑶捏着茶碗的手微顿:“想他活,还是不想他活?”
这个问题,她并没有想过,总归是五个月大的胎儿,都已经有了意识,她也有瞬间的不忍心啊。
腊雪对冬霜使了个眼色,二人从房间里出去。
坐在石阶上,冬霜小声嘀咕:“我听不懂小姐说的话也就算了,为何陆当说的话也听不懂?”
腊雪眼眸微闪:“其实,我也没有听懂。”
冬霜偏头看过去:“我才不信呢,你肯定听懂了。”
“咳。”腊雪轻咳一声:“我听出赵姨娘是一个狠角色,为了以后,不仅将腹中的孩子当棋子,还将表少爷当棋子,当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呢。”
冬霜的眼睛缓缓睁大:“怎么会?表少爷可是赵姨娘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啊。”
“然少爷出生后就被送到了张夫人院中,赵姨娘可很少去见张思然,若说费心教养张思然的人,只有张夫人,和她赵姨娘有什么关系?”
冬霜张了张嘴巴,想反驳,却发现她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
腊雪说的对,表二少爷在府中,是嫡母养大的,之前没有名分的赵姨娘,对他也不见得多关心,可表二少爷却同嫡母有隔阂,心里一直惦记着生母,就很奇怪。
冬霜渐渐明白了腊雪的意思,只觉得心里开始冒寒气。
“若,若在表二少爷小的时候赵姨娘就开始布局了,到如今,十几年,天呐,她,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还只是小小县丞的后宅,换个大富大贵的人家,那后院又该是什么模样?”
想想都觉得可怕。
屋内,魏星瑶沉思了许久,提笔写药方。
“小姐,你不打算将实情告诉张夫人知道吗?”陆当轻声问道。
“没证据,说了又能如何?”
魏星瑶轻抿唇瓣:“舅母会信我,那舅舅呢?他会如何想?且不说舅母如今胎象不稳,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那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谁又知道呢?”
陆当很想说,你既然管了,那个孩子就不会活不下来,除非赵姨娘再……
“小姐是在等赵姨娘接下来的动作?”
陆当想通了,看着魏星瑶。
“嗯,先看看吧,她总归要消停一段时间的,就是可怜了二表哥……”
魏星瑶的声音渐渐变轻。
张思然自己惩罚自己,在祠堂跪到天亮昏了过去,若非魏星瑶特意引了负责打扫的下人过去查看,张思然恐怕要在祠堂昏到自己醒过来。
府医帮张思然看过之后开了药方,扎了几针后,人便醒了过来。
府医也是看着张思然长大的,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于心不忍,但许多东西,他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那些推测,他又如何同一个少年诉说?
“二少爷,你要打起精神来,夫人和赵姨娘都怀了身子,你这般作为,她们都会忧心的。”
府医终究心软,温声哄劝着。
张思然眼睫轻颤,哑声道:“我是个罪人,我害了自己的同胞兄弟,我差点害了姨娘,我……”
“二少爷切莫这样说,所谓不知者无罪。”
“无罪?我怎么会无罪?”张思然眼睛通红,露出自嘲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