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责职是什么?
这个江智远简直是胡闹,不务正业!
嘉靖帝看着他呈上来的折子就皱眉不已。
“皇上,户部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俸饷赋税等一切财政事宜。”江智远觉得自己除了皇帝的小金库及其皇家财政外,他是掌管了全国的财政,开一个钱庄也很正常。
正如自家媳妇儿所说,钱财是国之经济命脉,掌握在手中才能说得上话。
堂堂户部才十万两存银,说起来就是笑话。
“臣筹措了两百万两银子,为的就是成为钱生钱的本钱。”江智远硬着脖子坚持自己的意见。
“朕既然交给了你,就再信你一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关键是用的江智远还是真的能挺自己解决问题。
他不惜以已之力得罪百官,力争让银子花在最合适的地方。
他提出不给兵部银两,而是直接给给养的方法被朱大人气得跳脚却因着自己的压制只得照方进行。
不务正业的户部大门外居然贴上了招商的招牌,京城但凡有能力的商家都可以来竞标,时间断价格巧质量还要好,先期做出六万套棉服送到边疆。
更绝的是,他要求的是随机抽查,一剪刀下去捅开棉衣,看里面的棉花是否正常,还称重量,一旦有假,货物全收银两不付。
这一招是在对方签单时就重点标注出来的,而且说得很明确,若是不接受就不要接单,以免影响送到边关的时间;若是接受,就得照协议来办。
盈利不多,薄利多销,六万多件棉服算下来也有几千两银子的进帐,接受招标的商户有七八家,最后江智远选了两家来做。
巧的是,这两家的后台是白家和江家。
有说是他们官官相护,也有说是他们串通一气,更有人则是看好戏。
谁知道,两家人本着不赚钱也要将这笔生意做好的打算,硬是将六万套棉服保质保量送到了西北边关。
朱大人看着边关传回来的收货单一张脸冷了好几天。
更让他生气的是,之后还会有六万套棉服送去,也就是说,江智远不仅揽了他的事,还让他以后无事可做。
没给他一两银子就将整个西北边关将士的心给收买了。
这么多年也没有发过两套棉服,江智远开了这个先例。
以后怎么办?
有俭入奢易,有奢入俭难!
兵部管的不只是西北,他已经收到了其他地方将领的意见,无一例外,他们都要像西北这样的待遇。
江智远一竿子将这事儿给揭了过去,以后还有自己什么事?
而且,他敢保证,同样的钱他还做不了这些!
江智远是神经病,和他接触的人都有病。
白家和江家都是一样的。
既然他们要折腾,那就将这一摞的意见送上去。
嘉靖帝看着这些折子心下有了主意,全部都丢给了江智远。
就知道他们会来!
江智远也没有推却,直接接手了。
一次生两次熟三次四次就摸着做了。
他召了江白两家作坊的管事,照例签了协议吩咐了下去。
兵部朱大人要钱吃了闭门羹的事朝堂的人全都知道。
工部李大人拿着修筑护城河的单子掂量了又掂量,在看到朱大人时突然间觉得就这样挺好的。
朝中众人都知道这个江智远女人会赚钱,他却是将钱看得紧得很。
一说到钱他宁肯事情自己干,行啊,那就让他自己去干。
修缮京城的护城河,一共需要花费九万六千两银子。
这其实还是李大人斟酌着减了一些的。
因为他知道十万两和九万六千两虽然相差不大,但是听起来要好听一些。
这样的一笔数据交到嘉靖帝手上时他叹了口气。
动不动就是十万两,就像他是开金矿的一样!
不过,现在他也省心了,直接就交给了江智远。
江智远当场没有表态,他要核算。
人工成本加起来,哪用得上九万六千两,六万九相相差不大。
“累吗?”马如月见他又在熬夜心疼不已:“你这样什么事儿都自己干十个脑袋也不够用。”
知人要善用,马如月不相信他手下没有一两个合适的人选可以担起核算的责任。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一定要懂得分权。
“这种事他们也没干过。”以前的户部是谁要钱就给,没钱就吵,谁会想着核算之事啊。
反正皇上同意就记帐上,最后亏空也是皇上的事。
“没干过就学啊。”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是会的,都是从不会到会:“反正你再这样熬夜我是有意见的。”
“好,我马上就来休息了。”接过马如月端过来热汤喝了轻声说道:“你先去休息,天冷别着凉了。”
江智远不睡,马如月又怎么能安心呢。
她索性坐在了旁边听他分析。
“我总觉得这个人工成本太高了,又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江智远拿着李大人的折子算来算去都有一个结解不开。
马如月接过来也看,最后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大人所罗列的人工其实是重复了。
他总共列下了多少人工多少钱,然后又单独罗列了石匠的工钱是多少。
事实上,用了石匠干活的地方根本就用不上土方了。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江智远一拍脑门:“还是夫人厉害!”
马如月笑了笑,她不是厉害,只不过是对什么事儿都保持着上辈子的小心谨慎罢了。
而且,马如月觉得这个人工也是有水份的。
为何一定要给人工费来算。
而不用劳役来抵消。
户部也掌管着全国劳役赋税问题。
“出工了就可以抵劳役抵赋税。”马如月道:“这样也可以节约很多的。”
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以工抵劳,也不是只有这个朝代才有,只是没有充分的应用。
马如月提出来后江智远就觉得很妥当。
而且马如月提出了是分段分工,安排人监工负责跟踪,工段上标记上领工人、监工人名字,档案记录修建人的身份。
“这样一是能避免人多拖沓,二能保证工事质量,有据可查,有事可追职,落到人头上就会有更好。“马如月一一分析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江智远受益匪浅。
李大人成功的将京城修缮护城河的事交了出去,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根本就是费力不讨了的事。
这玩意儿,年年修年年不牢固。
这次交给了江智远,修了出来好不好他不管,明年再修的时候他就有借口了,总要找一个替死鬼来替他背锅。
江智远这边接手这事也不恼,他按着马如月教给的方法先来个招标,然后分包出去给了各个小组长。
在人工安排上,以工代劳的方法一贴出报名的人涌跃前来。
一个组六十个人,由小组长监管,虽然是没有工钱的差事,却是要管饭。
这是马如月特意给江智远的建议,让人做事总要让人吃饱。
普通的劳苦大众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更何况是这种下重体力饿得相当快的情况下呢。
江智远也是以工代劳的形式招了厨娘,大锅饭煮起,菜里还添了油荤,这应该就算是修缮护城河最大的一笔开支了。
吃饱喝足,开工一声令下,自然是干劲十足。
李大人写了在枯水期抓紧时间两个月之内修缮好京城这条护城河。
结果,江智远简直逆天了,全线开工,仅仅用了短短四十六天时间速战速决不说,还在两个人流量大的地方给架了两座过人的石拱桥。
验收的时候江智远邀请他上去看看。
站在桥上李大人心里感慨万千。
就这样的速度和质量,自己交给下面的人真正是干不出来。
等知道整个工期修缮费用开支后他哑然了。
“一共花了三万两银子,这其中伙食开支用了一万两,余下的两万两银子是用来买了石材之类的建材。”江智远笑道:“本官也是占尽了管理劳役赋税的优势。”
“人多确实好办事。”李大人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对江智远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六部之中,最厉害的是吏部。
掌管着全国文官的任免、考课、勋封、升降和调动等事。
除了皇帝钦点的官员,一般的官员升迁调动都要经过吏部的,吏部尚书黄大人的权力实际上最大的。
但是,最近出尽了风头的是户部的尚书江智远。
先是和兵部朱大人掐得厉害,然后接过了自己手中的烂摊子。
当这些工程摆在眼前的时候,李大人不得不感慨,朝中若是人人都如江智远,何愁不国泰民安。
李大人验收了京城的户城河后给予了肯定的答案,这让江智远感激不已。
“李大人,一个人做事并不难,难的是能得到人的认可。”江智远和李大人并排走在宫殿前:“智远年纪轻,做事易冲动,也得罪不少的人,但是智远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因为觉得李大人能够客观公正的对待他和他所做的事,江智远就有一种寻着知音的感觉了。
在言谈举止之中透着亲昵,再不是那咄咄逼人的样子。
“江大人,本官虽然比你痴长几岁,但是却再没有江大人这般的豪情。”李大人感慨良多的,曾经的他也是想要做出功绩,为国为民什么的。
在京城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之后,他自己本不是那种会算计的人,却也学会了避开锋芒,学会了明哲保身。
就像这次修缮护城河之事,他其实不应该当甩手掌柜的。
面对江智远掏心掏肺的说着自己修缮前前后后的细节和注意问题,李大人听得暗暗称奇同时也羞愧不已。
嘉靖帝坐在金銮殿上第一次听见了朝堂上不再是单纯的反对江智远的声音就诧异的看了工部尚书李大人一眼。
这是一只老狐狸,他一般不会出头的,这次却是例外的。
看来,江智远还真是有些能耐。
“皇上,微臣看了江大人修缮京城护城河的全程,臣在想,以后所有的州县城池的修缮其实都可以借鉴这个方法,有效的缩短了时间还能节约不少工程款项。”李大人抬手禀报,这是对江智远的再一次肯定。
“准奏。”嘉靖帝看向江智远的时候脸上总算有了一点松动。
年轻人能闯会闯总是好事,但是闯得四面树敌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自己可是准备重用的人,万一哪一天闯得自己倒下去了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江智远还是太年轻了一些,要学会藏住自己的峰芒才行,更要学会圆滑。
朝中众臣被李大人的骚操作一下就打乱了节奏。
至少有数十人在江智远这儿碰了壁,一心想要怎么收拾他。
这一次他接手修堤筑坝大家都等着看好戏,结果却事与愿违,李大人有被收买的感觉。
他怎么心甘情愿的为江智远说话?
偏偏,这个工部的李大人也是一个榆木脑袋,习惯于独来独往,和朝中众人都不亲热,也不和朝中的人结仇。
明哲保身让他慢慢的爬上了尚书的地位。
这一次是风向变了,居然想要和江智远联手的感觉。
又或者是受了皇上的指示?
是啊,皇上对江智远真正是包容的厉害。
一直以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确切的说这两口子都是靠着皇上升官发财了。
有了这种想法后众人又将原本打算要闹一场的事压制了下来,他们现在要做的静等机会。
要钱的依然是要钱,却发现过户部那一关比过皇上的那一关都要难。
钱交给户部保管就好像进了老虎的洞穴,要钱可以,拿计划单来审核。
不管是哪一个部门要的钱,最后都会给减少一小半。
也真是奇了怪了,他们似乎对每一件事都很了解。
提出的意见反驳得让自己都哑然。
在这之后,对朝臣们来讲最难的不是上朝不是皇上的责问,而是找江智远要钱。
“真是一个守财奴。”朱大人背地里就骂他,这三个字最后成了江智远的代号。
“守财奴。”嘉靖帝听到这个外号的时候笑了:“不错,挺形象的,不过他是替朕守财的。”
因为高兴,大笔一挥,将户部开办的钱庄命名为天下钱庄,御笔亲提了一块牌匾赐给他。
“能不能赚钱就靠你了。”江智远抚摸着这块牌匾感叹道:“三年时间我得让户部充盈起来,还要还清两百万的息金,这责任不可谓不重大!”
马如月看见天下钱庄的牌匾高高挂起后第一个进去存了十万两银子。
“夫人真有钱”梅大人小声跟江智远嘀咕道:“她又在钱庄存了十万两银子。”
“梅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江智远让对帐册很精通的梅大人负责管理钱庄:“咱们做钱庄的人肯定是要对客户保守秘密的,你这一说可就暴露了我家夫人的隐私了。要知道,这可是她的私房。”
啊?
梅大人眨了眨眼,不会吧,江夫人的私房这么丰厚,那之前的五十万两银子?
“也是私房。”江智远哈哈大笑起来:“我家夫人的私房厚着呢,她不讲我不问,反正我知道她有钱我不会挨饿受冻就好。”
“江大人,那你岂不是……”吃软饭三个字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我家夫人说过,我都是她的,所以我的一切都是她的。”江智远一点儿也没有否认,承认这种事又不是不光彩。
只有夫妻恩爱才不分彼此,江智远深深的知道这些年他根本就没挣钱,还总是让马如月倒贴。
但是马如月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夫妻之间有时候开开玩笑谁也没记在心里面。
不要说梅大人觉得他是吃软饭,就是他自己都觉得要不是马如月自己简直就没饭可吃。
是的,很大一种程度上讲,他江智远有今日都是因为有马如月这样一个贤妻。
三年后,皇宫前殿保安人员换防,出来的人个个眼睛都透着精光。
马如月原本是想让他们去各地当教练的,结果慕寒夜开口要人。
“送去边关,一以当百。”慕寒夜道:“这是皇上的意思,你这批人精明能干,流落到民间是一个损失。”
马如月翻着白眼,讨了便宜还要卖乖,她干了亏本的买卖好不好。
培养一个这样的精英真正是花费了大量的心血。
朝廷给的聘金和寻常大户的也多不了多少。
而马如月为了让这些护卫能够安心,给予他们的是寻常护卫的两倍月银。
整体算下来,她是亏的。
原本想着羊毛出在羊身上,让江智荣将这批人撒网一般撒下去替她赚钱,结果还有一个更会算的,让他们替他守边关。
“夫人?”总负责人江一已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在哪儿,希望你们都能禀承这样的优良作风,做出成绩来。”马如月将这一批人的身契全部发还:“去吧,去建功立业。”
嘉靖帝的要求马如月不敢不从,但到底还是为他们争取了一个福利,就是征询他们的意见。
想要建功立业的就去边关;想要回家娶妻生子过小日子的就自行回家,还特意给了三个月的探亲假。
结果所有的人都表示服众命令听从安排。
对此马如月也无言以对。
她是这种体系中出来的人,一旦穿上那身衣服就无法割舍那份情怀。
哪怕是重生一次,没有这种体系她了要复制一个出来。
这就是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