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是马黄山的三周年祭。
这一天谭氏带着儿女在马黄山的坟前烧香祭拜,也说了自家现在过上了好日子,马上就要迎来新媳。
只是,女儿的事还没能解决,不过让他放心,马家的人绝对不会让江家大坝欺负了去。
江家有举人,马家以后也会有的,马如青正在奋发努力。
马家要足够强大,强大到不让江家大坝的人小覤。
江家大坝的事马如月不知道,但是谭氏却是以各种理由不让女儿回去。
“下个月如海要成亲了,我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你什么都帮我看着一点。”谭氏道:“你再检查一遍,有什么遗漏的没有,特别是请的亲戚朋友。做大事最容易得罪人,最为关键的是得罪了主家人都不自知。”
“娘,要请的客人您都检查了三遍了。”马如月道:“您还要让我检查三遍不成?彩礼也已经准备妥当了,您啊,只需要给新媳妇准备好见面礼就成。”
“你不是说我们去县城里买首饰吗?”谭氏道:“那我明天就去。”
当然可以。
闲着没事逛逛街也是可以的。
“自家有马车就是好。”这三年谭氏都没有出过马家村,因为男人新逝她出门就会惹是非。
也避免了那老太婆多嘴多舌闹腾,甚至连余氏家都很少去。
这次逛县城买首饰,谭氏自然是很期待的。
江景远正和毛豆玩得起劲儿不太愿意去。
马如青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大嫂,您和婶子去吧,快去快回,我就在家里和马大哥马二哥一起玩。”江景远乖巧的说道:“我会很听话的,不会惹他们生气。”
马如月回娘家也将江景远带来了,这段时间混得很熟,小嘴甜又聪明又懂事,抬了谭氏和马家兄弟都喜欢,相处起来也很愉快。
既然她不去,马如月也不再勉强。
要知道,带一个孩子上街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掀开马车帘子,谭氏看着路上的树和房子飞快的远去很是高兴。
“十多年前我和你爹去过一次县城。”谭氏回忆道:“那时候我们俩是走路去的,你爹身子不太好,我也走不动,到县城的时候刚好遇上关城门。我们要是再走慢一点,就要在城外歇脚了。”
“娘,咱们这次是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到。”马如月道:“正好,我们可以去兰掌柜的一碗香吃饭,我请您吃。”
“那得花多少钱啊,别浪费了。”谭氏道:“我和你爹那次吃一种做什么铺盖面的东西,挺好吃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有,当然有了!
马如月对宜昌县的小吃食一点儿也不陌生。
马车在一碗香停了下来,马如建依旧去卖鸡。
马如月带着老娘上楼去吃饭。
“这儿一定很贵,如月,我不都说了吗,咱们去吃铺盖面。”谭氏四周打量了一下低声道:“吃上花了银子怪可惜的。”
“娘,您您真有趣。”马如月乐了:“咱们不就是为了吃喝才努力挣的吗,吃才是大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娘,您坐着,我去去就来。”
听说兰掌柜去了宜安州府,这儿是兰英在管理马如月去找了她。
“如月姐姐,您总算是来了。”兰英高兴的拉着马如月的手:“如月姐姐,好多人在问咱们什么时候有新菜品,都指着您呢。”
“厨房里有什么,我娘来了,我做给她吃。”马如月正好来了,那就做吧。
“不知道您要来,也没有备下,只有几根排骨了。”兰英道:“您需要什么,我让你去买。”
“不用了,排骨就排骨吧。”烧、煎、煮、炖什么的,在走进厨房的时候马如月脑子里就想了一个遍,想着这是正月间天气冷,不如做一锅汤锅。
马如月先将排骨用水冲洗,洗掉了肉晨面的部分血水,备好葱姜蒜洗后切成末备用。
去血腥、炒排骨、上佐料、倒水煮汤、调味。
怕谭氏饿了,马如月将汤用小火炖起后,又炒了一个酱肉丝和一盘呛白菜给端上桌。
马如建和店里的管事做好交涉到楼上的时候,汤锅正好端上桌。
“这里面还可以放一些菜,吃起来和炒的味道不一样,很鲜美的。”马如月对兰英道:“这两道菜算不是算是新鲜的?”
“当然。”兰英笑着看向谭氏:“等婶子吃好了,下午的时候如月姐还得再教教我。”
谭氏听说兰英在管理着这硕大的一个酒楼的时候敲了一下闷头吃饭的马如建。
“看看你,和人家兰姑娘一般大,人家姑娘比你有出息。”这傻儿子就只知道吃饭,这么能干的姑娘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
“娘,您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儿。”马如建头都没有抬一下:“兰叔叔都将她当男孩子养了。不过这样一点儿也不好!”
什么?
当听马如建说女孩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要出风头的时候,兰英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什么歪理?”这一次马如月都不赞同了:“照你这么说,男主外女主内,那像我们江家,男人只余下一个江智远,我们就不用过日子了?”
真是看不出来,马如建这家伙还有大男子主义。
“情况不同啊。”马如建喝光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抬得说道:“兰家有钱又有人,哪需要她出来跳了。再说了,江智远那就是一个笨的,还让你出来折腾,这样的江家离了你饿死也活该。”
好吧,歪理一大片,马如月都懒得和她计较了。
“如建哥,你真的觉得女孩子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吗?”兰英却是死死的盯着这句话不松口。
马如建没有吭声。
你出不出来做生意关我屁事。
“兰英,别理她。”马如月发现一个问题,小妮子这么在意马如建的想法,看来还是真有那层意思:“他自己笨,也想要别人像他一样笨。”
兰英没有再开口,马如建也没有狡辩。
他谁都可以怂,但是不敢在姐姐面前放肆。
谭氏看着兰英很是稀罕,觉得姑娘长得俊,嘴又甜,人还能干。
“给您当儿媳要不要?”去银楼的时候马如月打趣的问道,也算是间接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就我家那三歪瓜劣枣的货,还真没有配得上她的。”谭氏很有自知之明遗憾的说道。
马如月也没有点破。
在银楼里,马如月和谭氏都看中了一对手镯,不过也不便宜,银子都要二十两。
“真是可惜了。”谭氏叹息一声:“要是没有买下那片山我还有钱买,现在我手上总共才二十两银子,还要留下一些办酒席的。”
不到银楼不知道价格贵。
这会儿的谭氏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亲手缝点什么东西送关一珊好了,这么大老远的跑来说是买首饰,看得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看不上,真是有点遗憾了。
“小二,将这对手镯给我包起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好一点的都包起来,别让那些没脸没皮的手给搞脏了。”
这谁呀?
马如月和谭氏相视一眼,指桑骂槐的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呀,少奶奶好眼光,这手镯真不错,您这是打算买来送给二姑娘的吗?”她身后的丫头巧笑着上前道:“二姑娘一定会喜欢。”
“呵呵,想得倒美。”女人冷声笑道:“你别忘记了,我那妹妹要嫁的人只是一家农户,一个穷鬼,见到这东西还不被吓死。”
噢,想起来了,关一柔,最早余氏就说要谈给如海的人。
也只是粗粗看过一眼就觉得面相阴沉,说话能呛死人,所以不喜欢,直接叫换人。
还真冤家路窄,来银楼都能遇上她。
话说,不是当少奶奶了吗,怎么还对自己家人这么不友好。
据马如月多年办案经验来看,说明她嫁的人并不如她的意,她新婚燕尔的日子也并不是蜜里调油。
和这样的人没法交流。
马如月和谭氏都没打算计较。
她喜欢好的贵的,那自己就找便宜的别致的好了。
马如月看到一对耳钉很好看,刚准备叫小二拿出来看。
“小二,给我将这对耳钉包好。”关一柔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是打算和自己死扛到底了?
谭氏有点着急,刚想出声,马如月拉了一下娘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和姐玩这一套,你还嫩了点。
“小二,这对耳环不错……”
“包起来,我要了!”
“小二,那我就要那条项……”
“包起来”
“小二,这扳指多少钱一个……”
“没钱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小二,一起包起来。”
……
就这样,马如月看什么店小二就能卖掉什么。
一会儿功夫,店小二已经将货架上的东西全都打包了。
“敢问这位少奶奶,东西送到哪儿去啊,是在这儿结算还是让小的给您送到府上?”店小二心里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马如月,不过谁让这位是大买主呢,得罪不起,只好有违良心了。
“少奶奶?”身边丫头的脸早就吓白了,她家少奶奶何时这么有钱了。
被丫头一喊,关一柔才回过神,这可是要结算,要银子的。
“都先放着,我还要去看看布料,回头我过来取。”关一柔属于鸭子死了嘴壳硬的主,稳了稳心神想出一个好主意:“记住了,我的东西不要让别人摸和看,否则我就不要了。”
“是,少奶奶。”店小二满脸通红额头冒着汗水,这是给激动的。干了一年了,今天总算开了眼界,知道了什么叫有钱的金主,这位就是了:“少奶奶,您慢走,小的在这儿等你来取。”
看着店小二点头哈腰的送走关一柔,谭氏这才回过神。
“如月,这是谁,她这么有钱,不是针对咱们的?”谭氏觉得这个女人在哪儿见过面,一时半会儿的又想不起来。
“娘,您真聪明,她还真是针对我们的。”马如月笑道:“您没看出来,这是您那新媳妇的同胞姐姐啊。”
啊?
真没看出来。
虽然是同胞,但是姐妹俩的相貌相差甚远,这位又是妇人装扮,谭氏年老眼花,是真的没有认出来。
“她嫁的是什么人,这么有钱?”谭氏的震惊远远不止这一点。
“是啊,真有钱。”店小二也回过神了,看着两位道:“你们是熟人?”
“不熟!”马如月和谭氏异口同声,母女俩抿嘴笑了。
缘份这东西还真不是说说就行的。
这一位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儿媳,成了一家人。
不过,就这败家的功力于厚的家底也得给败光的。
“那两位请去别家店看吧,这些首饰还真不能让你们看和摸了,否则她不要了怎么办?”店小二抱歉的说道:“要不然二位过几天再来,我们补货也需要时间。”
马如月看了他一眼,同情的摇了摇头。
“我要是你呀,就让她先付款再离开,或者交上个百八十两银子的押金也行的。”两手一摊:“看看,你这一番忙活,又将我们给得罪了,最后还是白干!”
什么?
店小二还没有回过神,马如月带着谭氏已经离开了。
“如月,你说那个关一柔不会要这些首饰?”谭氏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娘,关一柔嫁的好象是哪一个镇上的一家小商户,她手上再宽裕也不可能买得起这几百两银子的首饰。”马如月道:“那就是和故意和我们作对而已。”
“这……她……”谭氏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无理。
“算了,我们去别家看看去。”总不至于还能遇上关一柔吧。
这一次母女俩在一个银匠铺子上共了六两银子买了一对铰丝银镯子,东西虽然不贵,胜在样式新颖好看。
回到一碗香的时候马如建都着急了。
“你们再不回来城门就关了,我们回家也要摸黑了。”马如建觉得有一句话是对的,女人最是不能让她随意买东西,否则钱不够不说时间也会浪费完的。
回到马家村,马如海说江智远来过了。
“他说来接姐姐回去过元宵节。”马如海道:“我没有理他,告诉他说姐姐和娘一起去走亲戚去了。”
看来江智远是将马家的人得罪得不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也干得出来。
“今天才正月十二,过什么元宵节,没这么快。”谭氏冷哼一声:“今天运气背,全遇上一些不好的人。”
马如海这才知道关一柔的事。
“娘,别生气了。”马如月笑道:“江家大边我还真的要回去一趟才行。”
“不准回去,少了你他不开席?”谭氏道:“我可警告你,你别指望着这次我还要借钱给你,还有,你也别傻傻的拿钱给他上京。他有本事自己凑去。”
马如月没吭声。
谭氏和马如海兄弟三人都对江智远不放自己记恨在心了。
其实,他们之间有误会。
江智远的意思是不放她,但是会娶她。
这一点马如月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她必须回去全力支持江智远上京赶考,这关系着多人的命运。
当然也包括自己。
成则是养叔成夫,不则,江智远怎么着也欠自己一个人情。
看在他一力扛下秋氏的事的份上,马如月觉得他本性还是善良的,所谓的心黑和白眼狼的事不存在的。
她不回江智远应该会来的。
果然,正月十四天还没亮江智远就来到了马家村。
“我来接你回家。”江智远看着马如月一脸的隐忍:“我就要去京城了。”
“好,等一下,我告诉娘一声。”马如月去找谭氏,谭氏才刚起床,听说要走生气得很。
“果然是嫁出去的姑娘沷出去的水。”谭氏道:“我这样教你怎么就不聪明呢?”
“娘,沷出去的水要回来自然是要费一点神。”马如月上前抱着她笑眯眯的说道:“娘,您放心,女儿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笨,江家于我来说是自由的,我想干什么都成。”
谭氏才不相信呢,但也无法阻止马如月的离开。
江景远在马家玩得很开心,和毛豆都熟悉了。
听说要回江家大坝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
她不喜欢回家看到江丽远,总觉得她会针对自己。
“要不让景远就在这里。”谭氏道:“那三个臭小子一点儿也不贴心,有景远在身边热闹一些。”
马如月征询着江景远的意见,没想到小丫头还同意。
“大嫂,你快去快回,我在婶子家等您。”江景远觉得在马家捡蛋比在自家还要捡得多一些,有狗还有马,三个哥哥也好说话,自家的哥哥总是不吭声,一个姐姐也老是冷着脸。
没有姨娘的江家,江景远觉得不回去也行。
最主要的是,婶子说大嫂会很快回来的。
马如月也好,江景远也罢,都不知道这是谭氏心里小小的算计。
她的阴谋是江景远在这儿,马如月不会丢下不管的,会很快回到马家来。
马如建的马车送江智远和马如月回到了江家大坝。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欺负我姐,小心你走不到京城。”江智远刚跳下马车,马如建就跟了过来,低声对他说道:“别以为你是举人我们就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