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的唐敏,还未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下,就得到消息说是太后病重。
唐敏心里咯噔一下,解开披风的手也顿住,回头对香兰道:“备车,咱们进宫。”
“是!”
一路快马加鞭赶进宫,唐敏快脚赶往寿康宫。
寿康宫此时已经围了不少的太医,而唐敏一进来,就看到坐在外殿的皇帝和皇后。
“端慧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小敏快过来,瞧你这头汗,路上可是紧急着赶过来的?”
说罢,用自己的丝绢给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母后她老人家怎样了?”唐敏看着那道殿门,“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怎么突然就病了?”
“太医说是季节交替,母后的身子有些受不住,许是染上了风寒,只是谁想到病情居然没有抑制住,反而加重了。”
唐敏随后没有继续问,只是静静的坐着,但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那扇殿门。
而皇帝则是靠在软榻上,微微眯着眼,看着下面的唐敏。
她虽然不如宸妃美艳,但那身段儿,却是同样生产过后的宸妃无法相比的。
据闻裴大人府中除了这位妻子,再无妾室,简直就是干净的很。
也难怪,身边有如此曼妙的美人儿,估计一般的男子恐怕也会无心别的女子的。
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太医才从里面出来。
唐敏没有听太医如何说的,反而向皇后请示了,先进去探望太后。
进到寝殿,唐敏就看到披着头发,躺在床榻上的太后。
“公主殿下,您来了。”崔嬷嬷看到唐敏,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
“嬷嬷您辛苦了。”她上前在太后的床榻前蹲下,轻声唤道:“母后……”
很快,似乎听到了唐敏的声音,太后睁开眼,看到身边一脸担忧的唐敏,唇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小敏怎么来了。”
“您都病成这样了,小敏怎么能不来,前些日子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病情加重了?”见她似乎想要坐起来,她赶忙招呼崔嬷嬷,一起将她搀扶起来,“嬷嬷,给母后倒被热水,不要茶水。”
“是!”
崔嬷嬷去倒了一杯热茶递上来,唐敏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放到太后唇边,轻声道:“母后,您先喝口水,嘴唇都干了。”
“好!”太后声音沙哑,就着唐敏的手喝光了一杯水,这才觉得好受多了,“哀家没事,就是觉得身子乏的厉害。”
“您这样哪里叫做没事,我瞧着母后定然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让崔嬷嬷带着您在外面走走?还有您是不是整日里忙碌劳累,没有注意休息?您倒是让女儿能有一日的安心吗?”
太后听到她絮絮叨叨的话,字里话间都是对她的关心和念叨,虽然有些啰嗦,但是在这个后宫里,也只有唐敏敢这样和她说话了。
“你这孩子,哀家刚睁开眼,头痛的厉害,你还在哀家耳朵边念念叨叨的。”
唐敏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您若是觉得女儿啰嗦,您倒是别生病呀,女儿今儿刚从公婆那里回来就听到您生病的消息,这连口茶都没喝,就被您这消息给吓了一跳,女儿现在还年轻,团子还没有喊您一声祖母,您怎么能生病呢。”
太后这时看了一眼她身后,屋子里没有小团子的身影,才拉着她的手问道:“既然你进宫,怎么没有把哀家的小团子带来?”
“团子被留在庄子上陪着公婆了,若是母后您相见,我就把他带过来,那小子顽皮的厉害,表哥说以后就算是上树钻洞,这臭小子都能做得出来,说话牙齿不全还漏风,乐死人了。”
“暂且不必了,等他回来再让他进宫来陪陪哀家。”
“那您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才行啊,若是您不在了,您让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娘娘那般好的人,您真的舍得弃她而去吗?”
太后闻言,脸上一片黯然,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哀家也不想啊,只是哀家老了……”
“母后不许胡说,您看看京城比您年长的女子不在少数,人家都没有嫌弃自己老,您倒是先说开了。”她给太后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道:“瞧您气色不好,以后可切莫再偷懒了,我现在都懒得说崔嬷嬷了,她根本就没有把女儿的话记在心里,要不就是您老太执拗,连崔嬷嬷都对您没办法。”
崔嬷嬷见唐敏几句话就让太后眉开眼笑,她在这边心里感动不已,眼泪都沁出来了,只得背过身去擦拭一下眼角,才上前来,微微福身请罪道:“公主殿下您切莫生气,太后娘娘身子不利,还是奴婢的错。”
唐敏起身亲自扶起她,笑道:“崔嬷嬷,我不是和你生气,其实这其中到底如何,我如何不知,定然是母后不听您的话,根本就没有走动。”
说罢,看着在旁边看的眉开眼笑的太后道:“这两日我会天天进宫陪着母后走几步的,若是您不想走路,那就只能多喝药了,您自己看着办吧,为了您的身子好,女儿可不会跟您客气的,有本事您别让女儿进宫。”
“你瞧瞧这孩子,居然敢威胁哀家,你当哀家不敢?”太后一点儿怒色都没有,反而眉眼舒展,笑容深邃,“哀家知道你为哀家好,才不会让你不见哀家呢,那这几日就日日进宫来陪着哀家,有你在哀家身边,连喝药也许都不会觉得苦。”
“这可是您说的,您可千万别反悔。”
“哀家是太后,说出口的话岂能反悔。”太后板着脸故作生气,可是却也没有坚持几秒钟,就忍不住笑了。
崔嬷嬷在旁边看着太后,笑道:“现在也就公主能让您展颜一笑了,瞧着一会儿的功夫,您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是啊,这孩子和永安是一样的性子,却比永安懂事,这些日子也幸亏有端慧在哀家身边。”
皇帝和皇后进来之后,就看到太后的神色瞧着好了许多。
“母后,还是小敏知道如何让您开怀,瞧着您的脸色好了许多。”
“你们过来了。”太后见到两人,然后把视线放到皇帝的身上,道:“这些年,哀家一直在背后护着你,现在哀家身子不好,前朝的事情你就多担起来,只是有些事情,哀家还活着,你就不能做的太绝。”
皇帝很快且状似不经意的扫了唐敏一眼,然后低头行礼道:“母后放心,儿子明白。”
“明白就好,前朝事忙,你不用在哀家这里,有皇后和端慧就足够了,去吧。”
“是!”
这边,皇后听太后说起来,唐敏要进宫多陪陪太后,还要带着她一起多走动,也是掩唇喜不自禁。
“还是小敏你有办法。”
“我就是脸皮厚,知道死缠烂打,皇后娘娘若是也和小敏这样,母后保管也会听您的。”
太后这次可是真的没忍住,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不小心震动了喉咙,干咳了两声,唐敏赶忙去倒了一杯清水上前端给她,“无论何时,您都不能忘记多喝水,一日八杯水……”她回头看了看那茶壶,然后对崔嬷嬷道:“嬷嬷,每日盯着母后,让她喝足六壶茶,记住,是白水,不许喝茶。”
“是,请公主殿下放心,奴婢必定放在心上。”
“这次可别让我担心了,这让母后多走动走动,我都叮嘱您多少次了,您可是母后身边最信得过的人,更是自小就服侍,连您都不劝着,这整个后宫谁还敢劝呀。”
“崔嬷嬷在厉害,也比不得你呀。”皇后娘娘在她眉心轻轻的点了点,“现在崔嬷嬷的话或许不管用,也就你的话,母后可是听得进去。”
唐敏看了眼太后,抬手用丝绢给她试了试唇角的水渍,笑道:“皇后娘娘您可别让小敏一直重复了,都说了是脸皮厚的缘故,您倒是给我留点面子不是。”
太后看着她,“脸皮厚也是好处,否则谁敢和哀家斗嘴,佩儿这孩子可不敢。”
“娘娘母仪天下,哪里能和小敏这般没规没矩的,若是真的这样做,您让娘娘如何统辖后宫,有小敏一个就足够了。”
“是,有你这丫头,母后就已经很高兴了,本宫还是端着的好,若是咱们两个一起跟着母后胡闹,这寿康宫被不被咱们给掀了顶儿。”
中午,两人陪着太后在寝宫里用了一顿简单好消化的饭菜,唐敏伺候着太后用了药,然后伺候着她歇下,这才离宫回府。
一回到府里,郭毅就上前来道:“少夫人,少爷在书房等您。”
唐敏思忖,大概是要问此次进宫的事情。
“我知道了。”
她转而走去书房,进去之后发现居然还有两个人,一位是陆晟,一位是周无极。
“表哥,你寻我何事?”唐敏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裴锦朝,在右首坐下。
“敏敏这次进宫如何?”
“太后身子很糟糕,脸色极其的难堪,但是表哥放心,当还不至于三五个月就会仙逝,这两日我会和孙老多商量一下的。”
她语气一顿,然后继续道:“今儿太后还说,暂且放下前朝之事,让陛下放手去做,估计是心里也清楚,若是她不在了,钱氏一党必然不会再有所顾忌,所以只说让陛下不要做得太绝情,不过我瞧着,陛下这句话是并没有听进去,若是他真的有了完全的把握,必定会置钱氏一族于死地的,只是现在他的实力不足,恐怕满腔的抱负要落空了。”
周无极闻言,那微敛的眸子瞬间睁开,闪过一抹亮色。
裴锦朝则是沉吟许久之后,对周无极道:“无极,接下来的事情也全部都提上来,你带着他们务必要尽快的剪除钱淮安的党羽,三皇伯处理完藩王的事情,也会进京,我如今身份不同以往,想要继承大统,若是没有三皇伯这关,恐怕就算你再如何宣扬天命所归,也终究是谋朝篡位,另外让封赫就三世因果,六道轮回的事情,多去荣德殿跑一跑,务必要让这件事,名正言顺,真正做到天命所归。”
“殿下放心,无极定不负所托。”
“荣德殿是什么地方?”唐敏问道。
“是大荣皇宫历朝历代存放史经典籍的皇家书库,里面藏书近百万卷,上知天文地理,下至德学杂本,举凡是正史典籍都囊括其中。”陆晟笑道:“可惜的是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
“其中也包括,有皇族中人在危机之后,性情大变的?”她挑眉笑着问道。
“……有!”周无极对这种事情最是清楚,太祖就是其一。
唐敏顿时来了兴趣,对周无极道:“周大人可否告知?”
周无极点点头,“当朝史记中记载,太祖曾经是前朝一悠闲官家子弟,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纨绔至极,因在其中一次和京城子弟打闹,被人差点打死,后来伤好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在那之后的十年之内,太祖以高深的心智,推翻前朝暴政,建立新朝,据史记记载,太祖临终前说过,他前世已死,内里已还,如今看着大荣盛世,他自可安然离去。”
唐敏心中有了思量,抬眸看了眼裴锦朝,道:“看来她的情况,与你不同。”
“嗯,与你应该是相同的。”裴锦朝点点头,然后对周无极道:“太祖分量极重,这件事务必要准确,无极一定要调查清楚,再之后让人寻不得半点错处。”
唐敏则是叹息道:“果然如同太祖的遗言,内里已还,血脉却不是轻易能改的,他的一片心血,差点毁在原主的后世子孙手里,当真是可惜可叹。”
陆晟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是没有忍住,“你们这夫妻俩到底是说什么呢?”
“就是字面的意思,无极可听懂了?”
周无极嘲嘲的看了一眼陆晟,“如此浅淡的话,如何还听不懂,只是不知,裴夫人是哪里人?”
“反正不是这里的人。”她站起身,对裴锦朝道:“我先去孙老那边看看,可惜的是我前身学的并不是这个。”
这里的两个人既然是裴锦朝信得过的,她自然也信得过。
唐敏其实很庆幸,两世为人,遇到的男子都是极好的,前身虽然感情淡,对方确是个不得不肯定的好男人,虽然和裴锦朝之间的想出不同,至少她对这婚姻也是无悔的。
而裴锦朝,她真的很相信,甚至比那个人更要深。
唐敏和孙老讨教了一下接下来如何为太后调养的问题,然后就听到孙老问了她一个问题。
“少夫人为何对太后这般尽心?”
唐敏微微思索之后,才道:“其实最重要的是因为表哥的大业现在少不得太后,其实也不瞒孙老,我在宫里和府里性情是不同的,都说伴君如伴虎,陪伴在太后身边何尝也不是存着极大的危险,然而这两年相处下来,太后待我还算是好的,虽然这种好或许是一种移情,亦或者是纯粹当做一个玩物罢了,但是这层身份,或许对表哥也有一些帮助。”
“少夫人过谦了,您现在这公主的身份,对少爷自然是好的,若非你在宫里的太后跟前讨好,少爷这边很多事情都无法顺利进行。”
“真的是这样吗?”唐敏有些不确定。
“是真的。”孙老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看着远处的药圃,神情恍惚怅然:“当年的睿亲王是何等的英明睿智,他是孝德皇后亲生,和先帝是亲兄弟,当时先帝虽然是太子,然而当时的陛下其实属意与睿亲王,而睿亲王根本就无意皇位,只是咱们现在的陛下空有心思却无手段,他在十几位皇子之中,能荣登大宝,是王爷的功劳,奈何在他坐稳皇位之后,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王府满门尽诛,而少爷也在这次事件之前的两年,就中毒而亡。当时王爷并未反抗,自少爷死后的两年,睿王府如同一座死宅,毫无生机,或许陛下如何做,对那对父母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明白。”唐敏点点头,眼眶也微微的湿润,“若是团子出事……估计我也会那样的。”
哪怕当时的睿王在如何的善筹谋,却也早已经放手朝堂多年,哪怕是手里有那么多的死士,也是无法与之抗衡的,这就是皇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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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好意思了,太后现在还不能死,真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