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回来了。”
外面,唐昊冲了进来,看到唐敏后,上前蹲下身子,盯着她的肚子一阵猛瞧。
“我小外甥可还老实?”
唐敏见他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让香影给他上了一个冰碗,“都到家了,不差这两步,跑什么。”
“我好些天没回来了,大姐也不想我。”唐昊端着冰碗,里面是西瓜沙,非常的好吃,有的时候里面还是桃子和李子,酸酸甜甜的非常爽口解暑。
“在学院学的怎样了?”这小子算不得多聪慧,但是却非常的能吃苦,学院每十天休息一日,他有的时候也不回家,留在学院里继续和留宿的同窗相互请教读书,这小子的字倒是越来越长进,平日在家里的时候,也会向裴锦朝请教字体。
唐昊自从去了青藤学院,整个人也变得沉稳起来,性子不似以前那般的啰嗦调皮,这半年来,个子似乎也抽高了不少,看起来精神头非常的好。
“我很喜欢书院,而且和同窗的关系也很好,和我住在一起的都是京城富家子弟,不过我有大姐,身份也不比他们低,院长治学严谨,只容许书院弟子良性竞争,若是谁敢在暗地里恶意欺负同学,势必会被赶出出院,若是被青藤赶出去,在京城别的书院也是不敢收的,所以大姐不要为我担心。”
“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现在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就好,只要不是坏事,大姐都会支持你的,你现在是咱们二房的男子汉,家族的门楣需要你来为其装点荣耀,你是我的弟弟,我相信你的。”
唐昊很少听到大姐这样夸赞他,这么的露骨,听得他白皙的小脸一片通红。
“一会我要去趟滕王阁,就不在家里陪大姐了,姐夫不在家吗?”
“宫里还有事,他这几日比较忙,你去就好,早去早回。”
“我知道。”
乾清宫内,皇帝看到眼前的审讯罪状,脸色几乎是一片铁青,谁都知道皇帝现在几乎是气到了极致。
“这都是程瑞祥交代出来的?”皇帝看着站在下面的刑部尚书郑涛,龙目浴血,他没有想到当初的行刺居然是程瑞祥一手策划,而那个他宠爱了数年的珍妃居然也是知情者,行刺帝王,理当诛九族。
郑涛身为刑部尚书,对于刑狱之事极为熟稔,见过了多少大奸大恶之人,然而如今见到这幅面目的皇帝,此时也是心尖颤抖。
他赶忙跪地道:“回禀陛下,这些罪状全部都是程瑞祥亲自口述,上面他夜已经签字画押,绝对错不了。”
“好一个程瑞祥,好一个珍妃,居然将朕蒙蔽数年,当真是罪不容恕。”他拳头攥紧,手中的罪状书成了牺牲品,“程瑞祥三日后,午门外凌迟,程家诛九族!”
“……臣遵旨。”郑涛身子颤抖的站起身,领了口谕之后就赶忙离开了乾清宫。
常福在旁边,看到近乎疯狂的刘彦,心里无限感慨。
原来这一切都是珍妃娘娘和程瑞祥设计的,只是纸如何能包的住火,他们就不怕这件事败露吗?
若是在以前,珍妃娘娘或许还可以保住一名,然而现在宫里多了一位宸嫔娘娘,陛下对珍妃的那点恩情本来也只剩下“恩情”,如今就连这份恩情也是假的。
珍妃娘娘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帝王无情,这四个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永寿宫,珍妃此时全身蜷缩在一起,程家完了,她和儿子的未来也完了,没有外戚,在这宫里她没有了半点依仗。
这件事珍妃始终都想不明白,父亲对于陛下来说,那就是左膀右臂,可是却因为贪污案,而将父亲下狱,程家其他的人居然全部都被没入奴籍。
“陛下驾到!”
珍妃一听,赶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就姿态翩然的走了出去。
“臣妾给陛下请安。”
话没说完,就发现皇帝已经直接走进去,然后撩袍在上首坐下,脸色肃穆的看着她。
珍妃不解,前些日子家中遭难,至少陛下还在背后安慰她,今日为何会这般的反常?
“陛下,谁又惹到您了?”她眉目含笑,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皇帝看着珍妃,似乎还记得几年前见到她满身血泊的倒在自己怀里,那个时候她嫁入睿亲王府数年,却依旧是处子,处于怜悯带她回宫,而后沉溺于她的温柔体贴,那几年是他非常怀念的时光。
只是他发现,就连他自认为很怀念的时光,此时在珍妃这里恐怕都是笑话。
“珍妃,你可有事瞒着朕?”
珍妃微楞,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说这样的话。
“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还不了解臣妾吗?臣妾待陛下是真心的,哪里有事舍得瞒着陛下。”
皇帝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继续说道:“就在先前,朕已经下了旨意,程家上下诛九族,程瑞祥判凌迟。”
轰——
珍妃只觉得真个头都炸开了,身子顿时如同筛糠一般的颤抖起来,她失神般的站起身,踉跄两步却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陛下,您说什么?”她瞳孔涣散,看着刘彦却寻不到焦距,“诛九族,凌迟?为什么?”
皇帝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珍妃,眼神冰冷而没有任何情谊。
“刚才爱妃不是已经听到了?”
“不,不会的,陛下,您为何要这么做,父亲已经被陛下下了秋后问斩,为何现在改判成凌迟?陛下,臣妾不依,陛下!”
“这是圣裁,没有你在旁指手画脚的份儿,当年你和程瑞祥行刺朕的时候,就要做好迎接最惨痛结局的打算。”曾经的一切美好都随着这次事情的败露而变得丑陋不堪,她的温柔和体贴如今在他看来全部都恶心的要命,“当初为了活命,你们父女设计行刺于朕,如今朕绝对不会让你们苟活的。”
说罢,皇帝就离开了,而随后常福带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那小太监手里端着三样东西,白绫,鸩毒和匕首,三选一,没有第四条路可选。
珍妃知道那件事暴露,她就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却不料皇帝居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毕竟这几年的感情,虽然她心里有些厌恶,却也给他生下了儿子,难道她伺候他伺候的不好?
说到底,无非就是他厌倦了自己,如今出现了更加新鲜美艳的盛思妍,她这个老人理应让路。
可是虽然她从未喜欢过皇帝,刘元兴却是她的心头肉。
若是她死了,她的儿子在这后宫如何存活?
“常福公公……”
“老奴知道娘娘想要说什么,只是这件事,老奴莫可奈何。”常福叹息道:“娘娘想必心里清楚,当初那件事情暴露,陛下是无论如何都容不下程家的,如今连娘娘都不能幸免于难,七皇子的体内可是流着程家的血,请娘娘一路走好。”
珍妃顿时面如死灰,是了,刘元兴体内可是流着她的血,哪怕有一半是刘家的,但是刘彦现在恨极了她,她的儿子又如何幸免。
常福似乎不忍看着她临死前的模样,交代了小太监一声就去外面候着了。
珍妃娘娘如今是戴罪之身,死后是入不得妃陵的,若是没人给她收尸,估计连一张草席都没有。
他不知道临死之前的珍妃娘娘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在这深宫里常年浸淫的常福却很清楚,珍妃娘娘对陛下的感情并不深,这种对比和宫里其他的宫妃一比较,还是能让人看透的,可是当时的陛下却无法看明白,只因为当年珍妃娘娘救过陛下的命。
如今想来,当初的那番话不过也是笑话罢了,甚至还直接指出自己并没有和睿王世子同房,再加上珍妃娘娘颇有姿色,故而陛下无法将她连同睿王府一同斩首。
在来到永寿宫之前,陛下已经着人将七皇子给秘密关押了,毕竟自出生就宠爱到现在,七皇子是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这是帝王的心术,也是帝王的手段。
好一会儿,小太监才从殿内走出来,托盘上的鸩酒已经空了,看来娘娘选择了痛苦最短的一种死法。
“备一副薄棺,葬了吧。”
“是!”
娴雅宫内,当珍妃殁了的消息传来时,盛思妍的唇角带着一抹畅快的笑容。
原本是需要她动手的,怪就怪程霓裳忍不住先对他的妻子下手,如今却只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这又能怪得了谁。
她不知道裴锦朝到底是谁,为何明明只是去年的状元郎,却有如此的本事,居然能用她自己来威胁她。
但是盛思妍却不得不受他的威胁,只因为他很精准的抓住了她的软肋。
盛家的一切和她无关,她唯一在乎的是自己的尊荣和前程。
而只要她听命于他,他会助自己除掉太后和皇后,那后位将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如今珍妃如此不声不响的死了,似乎在这后宫很是震动,却又没有嫌弃太大的风浪,这手段,当真是令人惊骇。
当年程氏父女谋划出那阴毒的行刺事件,按理说一应证据都会在第一时间被销毁,但是如今却被人直接面呈陛下眼前,她相信这定然是裴锦朝的手段,只因为就在不久前,珍妃得罪了端慧公主。
而且裴锦朝还能捏住让她足以致命的把柄,那是除了自己别人都不可能知道的把柄,如今想起来,就让她手足发寒,连一丝反抗之力都生不出来,假如真的有一日她登上那后位,恐怕更要小心翼翼了。
“娘娘,陛下来了。”她的贴身婢女荷香笑着说道。
盛思妍点点头,也没有细细收拾妆容,直接就这般随意的出去迎接。
“臣妾恭迎陛下。”
皇帝伸出手,拉起盛思妍,然后揽着她的纤腰往内殿走去。
“在做什么?”
盛思妍从他怀里绕出去,指着内殿桌上的字帖道:“臣妾闲来无事,在这边临摹陛下的字帖,写的软趴趴的,学不来陛下的风骨。”
皇帝似乎也起了一丝兴致,上前来看着盛思妍写的十几张字帖。
看了几张他才笑道:“你的字很漂亮。”
“真的吗?”盛思妍娇艳无双的小脸上顿时散发出灼目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一般,透过黑暗照射进皇帝的心里,“陛下真的觉得好看吗?”
皇帝抬手招呼她上前,将她拥进怀里,然后拿起毛笔塞到她的手里,攥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盛思妍。
“你的字只是漂亮却没有筋骨,美人儿不能只有皮相。”
“臣妾知道,故而才在这里练习陛下的字帖,陛下朝事繁忙,只要偶尔抽出时间能教导臣妾一二,臣妾想必就会进益非凡的。”她回眸看了一眼皇帝,含羞带怯,“毕竟臣妾也算不得愚笨。”
“你哪里愚笨,分明就是很聪慧,以后每隔几日朕就亲自指导你一番。”
“陛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臣妾这边只需要陛下稍稍指点一下就可以,而且来日方长,若是陛下及早的教会了臣妾,以后还怎么找借口见陛下。”
看着眼前水嫩艳丽的姑娘,她的眼底是敬慕和浓浓的爱意,和珍妃不同,珍妃的眼神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让人觉得你在她的心里是温润如玉般的男子,不似盛思妍这般的火热。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只要你想学,朕就教你,学无止境。”
盛思妍掩唇笑的娇嗔,“是了,学无止境,是臣妾想岔了。”
皇帝笑笑没有继续刚才的这个话题。
“珍妃死了,你可知道?”
笔尖顿住,一滴墨低落在眼前洁白的纸张上。
“小心点儿。”皇帝笑着揭掉上面的这张纸,然后揉成一团仍在一边,“看来你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