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的这番话在苏穆听来很有歧义。且看她这般哄小孩子的看似亲切的话语,苏穆潜意识里觉得她以前一定和自己很熟,那就是皇祖母了。
于是等到敬茶的时候,苏穆先敬了皇帝,再敬了皇后,张口就道了一声:“皇祖母请喝茶。”
满堂顿时噤声,神色各异。尤其是座上皇后和贤妃,表情均是很微。
苏顾言刚想出口说话,桌子底下被凤时锦掐了一下手背,他及时忍住了。这个时候只怕想要解释,会越解释越乱。
苏穆的性格她还是了解,是个心细而敏感的孩子。这堂上突然寂静下来,想必他定然是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孩子尚且可以是无心之失容易被原谅,但若大人掺和进来,只怕要被有心之人口舌。
索性苏穆如凤时锦所料,的确是个心细敏感的孩子。四周一安静下来,他就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小脸急得通红。
这时座下的太子妃不急不缓道:“这孩子年纪尚小,虽说是皇长孙,却连自己的皇祖母都认不过来,”她是对着凤时锦说的,言语犀利,又和颜悦色,“三年不见,妹妹越发年轻貌美,只是教导孩子仍是要上几分心,莫要在那荒野乡下让皇长孙染了乡土野气,辱了皇室身份不要紧,惹得父皇母后不快就另当别论了。”
皇帝面色微微下沉。皇后和贤妃没有发作,现场的气氛陡然有些冷凝了下来。
苏穆也听得出来,太子妃的话不是什么好话。他怎么能让娘亲受她的指责呢?嬷嬷在教他礼仪的时候有提到过,皇祖父有很多个妻子,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大房二房一样。苏穆突然就哭了起来,晶莹的泪滴急急往下掉,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说道:“来时母亲就教导过穆儿,皇后娘娘是大皇祖母,穆儿的亲皇祖母是二皇祖母,穆儿要先敬过大皇祖母才能敬二皇祖母,这是规矩。穆儿是从乡下回来的,但穆儿很乖的,穆儿没有野气……”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叫人闻之心软。皇帝的脸色当即就有所缓和,皇后嗔了一眼太子妃,似怒非怒道:“穆儿还是个小孩子,时昭你这话说得重了。”
凤时昭眼梢一瞟,看向凤时锦这边,道:“母后宽恕,臣媳没有指责穆儿的意思,只是臣媳思及这几年穆儿都随其母一道生活,毕竟子不教母之过。”
凤时锦始终保持着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不喜不怒,亦不反驳。这倒合了凤时昭的胃口,在她看来,没想到凤时宁如今回来,也还是这副窝囊样。
这时对面的二皇子苏徵勤亦晦暗不明地看了看凤时锦,开口玩笑道:“皇嫂,你这话听起来……唔,怎么觉得有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呢?你莫不是嫉妒弟媳生了这么个乖巧又听话的皇长孙不成?嘻,皇嫂可得抓紧了。”
德妃斥了他一声,他恰到好处地闭嘴。
凤时昭脸色当即很难看,身边苏阴黎亦是沉沉的。她和苏阴黎成亲六年,至今都没有一个孩子,这无疑是她的一大心病。倒是这些年苏阴黎相继纳娶的东宫侧妃、妾妃,都有了消息。只不过,至今却没有一个孩子能够顺利降生的。
贤妃面色稍霁,十分识大体地喝了苏穆敬过来的茶,听苏穆唤她一声“二皇祖母”,她看起来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很欣慰的样子,道:“穆儿哪有错,臣妾便觉得他说得甚好。他理应唤姐姐一声‘大皇祖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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