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时锦点了点头,车夫便搬下一张矮凳,扶着她走上了马车。马车里布置得极为舒坦,宽敞柔软,待坐稳以后车夫便架着马车前行,她几乎感觉不到路面的颠簸。
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就驶进了余家的大门。车夫停下马车,扶凤时锦下来时,入目便是亭台楼,花园水榭修建得极其精致,风景亦是美不胜收。
不经人引路,凤时锦轻车熟路便去了余醒之所在的地方。
一进屋,冷不防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凤时锦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余醒之正侧卧躺在榻几之上,肩膀斜上方是一扇窗,正面前是一道由一颗颗深海琥珀碧玺珠穿就而成的帘子,将他的身姿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他此刻着了一身宽松的青袍,青袍的样式极为简单,但做工却是旁人想象不出的繁复金贵,半抬手支着侧颐,身前放了一只金凤鸾鸣香炉,袅袅青烟正从那昂扬的凤口当中徐徐升起。
余醒之伸手往那香烟中拂了拂,拂向自己鼻息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听见了凤时锦的脚步声,滟潋桃花眸未抬,嘴角却噙着深深浅浅的笑意,道:“你来得正好,我刚从海上捞来了一些东西,这江南的香可真是好闻。”
凤时锦撩起珠帘,径直走过去便弯身捡了榻几上的香炉,转身抬手执起桌边的半杯凉茶便浇了进去。里面跐溜一声,燃香熄灭,那香烟也跟着断了去。
凤时锦淡然道:“这江南的香固然好,但余公子并非江南人。江南人柔弱多姿、浮生偷闲,当然喜欢这种加了一味凌霄花久而久之足以霍乱人心神、诱人上瘾的香。”说着便给自己添了一杯茶,茶叶是今年的新茶,仿佛刚从高山雪顶上采摘下来的,只抿一口,便唇齿留香久久不散。怕是大晋的宫廷里也难有这样的极品茶叶,但在余醒之的家里缺随时随地都能喝得到。她挑挑眉,看着余醒之撩了撩衣袍缓缓坐起身来,似笑非笑地道,“余公子现在还喜欢吗?”
余醒之吁了口气,身体缓缓往后靠在金丝垫子上,举手投足无不懒散不羁,笑笑道:“喜欢啊,当然喜欢。不仅我喜欢,我还想让你也喜欢。我是生意人,这浮生之闲偷也偷不来,只好神思向往一番了。至于你嘛,要是你能陪我共享,岂不更完美?”
凤时锦无视他朝自己眨了眨桃花眼,那神色极其魅惑,薄唇含笑,好一番春风荡漾。她垂下眼饮一口茶,若无其事淡淡道:“听说这次公子出海收货颇多。”
余醒之道:“是啊,大约是朝廷的贡船,载的可都是贡品。”说着不由看了一眼凤时锦平静的神色,嗤笑一声,“起风时还敢往江上航行,被风浪直接刮进了海里,倒叫我捡了个便宜。你说这朝廷的人可真够笨的,没有那个本事,逞什么能呢?”
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凤时锦抬起眼眸,丹凤眼微微上挑,看向余醒之。她亦笑道:“我知道,你最厉害。”
那眸中水光清透如三月桃花深潭,是一双绝世瑰丽的凤眸。只需染上三分嫣然的笑意,纵是余醒之也难免为之痴然。她说他最厉害的时候,明明晓得只是一个陷阱,却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仿佛自己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余醒之正了正衣襟,如临大敌一般,嘴上笑意盎然道:“你还不如直说呢。”
凤时锦放下手中茶盏,施施然道:“既然朝廷的贡船这么不济,你的船去做朝廷的贡船不是绰绰有余么。”余醒之愣了愣,凤时锦语态淡然道,“逍遥镇首富,又有几人能知其姓甚名谁,天下第一首富,听起来才更厉害一些。醒之,北上做生意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