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交通光穿梭于城市的上方,无数造型或可爱或威武或霸气或帅气或萌萌哒的飞车行驶在上面。
简喵喵坐在后座,眼睛的红一直没褪去过。
司瑾坐在她旁边,看见她眼睛又湿了,立刻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随后将她拥进怀里,安抚拍拍。
太爷爷对简喵喵来说是不同的,这个老人是简家村可以说是镇山太岁一般的存在。
辈分最大,没什么文化,但胜在为人公平公正,三观非常的正。
简家村遵循着一些老的传统,在现今这个社会,是可以被人说成封建糟糠的存在。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封建糟糠,简家村才没有别的村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别说什么村子里的人都沾亲带故,亲兄弟亲姐妹反目成仇不来往的不在少数,何况只是出自同一个祖宗。
认真算起来好多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要论情分说有也有,说没有断了也就断了。
简家村没有,家家户户之间会有矛盾,会吵架,气急了也会打上一架。
但不会动用武器,也不会将人往死里得罪,今儿吵了打了,明儿又好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有太爷爷镇着,是因为有那些封建糟糠压着。
也是因为有这些,简喵喵才没有被吃绝户。
她妈是独生女,没有亲兄弟,大伯他们都是堂。
她爸是虚空兽,因缘巧合被她妈捡了回去做了上门女婿。
这也意味着她除了村子里这群亲戚,再没别的亲缘了。
司瑾户口不在她家,考入军校时户籍被调走了。
他现在是个没有户籍的人,有的是军籍。
所以,按照简喵喵这样的情况,换个村子被吃绝户不是不可能。
但简家村没有,所有长辈没想着占她便宜,而是处处照顾她,帮助她。
太爷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年纪都那么大了,还将五叔他们给他老人家的零花钱、过寿的钱给她送来,让她好好读书,不要操心学费生活费的事。
他老人家这些年攒的钱完全供得起她读书。
虽然这笔钱简喵喵没要,但太爷爷对她的这份心和情她都记下来了。
小时候她也没少找太爷爷拿零花钱买零食吃。
太爷爷有一手编织的好手艺,双手特别灵活,编的箩筐、篮子、筛子这些也特别好卖,还有商贩专程过来找他老人家定。
手头比较宽裕。
对简喵喵从没吝啬过,小九哥他们从太爷爷那拿的零花钱永远是一毛两毛。
而她,一直是五毛一块。
只不过小时候的她傻,每次拿了零花钱就被小九哥他们哄着给他们买小零食了,直到司瑾到她家,她才没被哄着将钱花完。
小时候的记忆一一浮现在脑海中,简喵喵哽咽着说,“我好后悔,我上次回来的时候就该···”
一头扎进司瑾怀里,她哭的不能自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太爷爷没了,在她童年时期给了她无数关怀,喜欢用那双粗糙又温暖大手抱着她,让她好好读书以后想办法留在大城市生活的老人,没了。
“太爷爷不会希望你这么伤心的。”
司瑾抱着她,温声道,“太爷爷是笑着离开的,你也得笑着送太爷爷离开,不能让他老人家担心。”
“···”
道理都懂,但情绪完全控制不住。
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没说话,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出现在了简家村的上空。
此时的简家村一片白,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布,村西头太爷爷家,全村人齐聚,还有收到消息赶回来的小九哥他们,以及九婶她们的娘家人。
七叔他们眼睛红肿的不像话,见到简喵喵和司瑾他们从车上下来,七叔什么话都没说,只拿了孝布和孝服递过来声音沙哑道,“穿戴上去看看太爷爷。”
简喵喵吸了吸鼻子,忍着眼睛传来的酸涩感,接过衣服穿上,又将孝布别在了肩膀上,随后和司瑾去了灵堂。
他们村的风俗是丧事需要办三天,头两天停灵,第三日才会送到火葬场去火化。
现在是七月,哪怕山里气温低,也没低到哪里去,只是比城市好点,没那么炎热。
但这种天气,不做点措施直接停灵两天,尸体会散发异味的。
所以,为了停满两天两夜,灵堂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
掀开帘子进去,扑面而来的冷气让简喵喵打了个哆嗦,司瑾伸手握住她的手,眼神担忧看着她。
简喵喵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抬脚和司瑾走了进去。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眼睛鼻子都哭得红红的小九哥他们转头看了过来,见到两人开口第一句就是——
“喵喵司瑾,过来让太爷爷看看你们,他老人家心心念念都是你们。”
夫妻俩嗯了声,一起来到太爷爷跟前。
他老人家身上盖着白布,面容安详嘴角带笑躺在门板上,简喵喵眼睛一酸,一颗泪落了下来,小九哥赶紧伸手接了。
“不能哭,你泪掉到太爷爷身上他老人家会走不安心。”
“嗯,我、我知道了。”
简喵喵伸手抹了把泪,吸吸鼻子蹲下身握住了太爷爷早已失去温软戴着手套略显僵硬的手,道,“太爷爷对不起啊,喵喵不孝,这些年都没能好好陪陪你,还让您在家里惦记我,我、我真的太对不起您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说的全是她的歉意,她的不孝,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太爷爷说,也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她不该这样,毕竟太爷爷是喜丧,是笑着离开的。
对于老人来说,无病无灾的在睡梦中离开就是最大的福气,多少老人想要这个福气都要不到,太爷爷却有。
但简喵喵还是伤心,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太爷爷,她脑子就乱的厉害。
司瑾安抚拍拍她的肩,陪她一起和太爷爷说话。
简华他们看着两人的样子,又看看太爷爷,眼眶忍不住红了。
人来了去,去了来,外面有人说话有人喧哗,还有人笑,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悲喜都相同,简喵喵他们觉得悲伤,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敬爱的长辈,但对于前来送礼的客人来说,这是喜事。
是应该笑的喜事。
于是,就出现了灵堂里在哭,外面在笑的场景。
简喵喵他们没在意外面的动静,作为在太爷爷心目中最受宠的几个曾孙辈,简喵喵司瑾和小九哥他们一样,需要留在灵堂里守灵。
这一守就是两天两夜,除了上厕所,简喵喵他们一直在灵堂里,连吃饭都在这里。
第三天早上九点九分零九秒,太爷爷该出门了。
当大伯他们抬着太爷爷一身白的上了简喵喵当初捐赠给村里的公共飞车上时,简喵喵他们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九哥他们也不例外,大爷爷他哭的更厉害,扑到太爷爷身边喊着爸你睁开眼看看我们,怎么这就走了之类的话。
九点三十九,车子停在殡仪馆门口,早已约好时间等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接手了剩下的活。
而简喵喵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则是等,等太爷爷火化好。
中途有工作人员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进去,简喵喵他们齐齐摇头,选择了通过视频观看火化情况。
不是不肯进去,而是怕进去了控制不住情绪,让太爷爷的最后一程走的不顺。
一个小时后,太爷爷的骨灰盒出来了。
小九哥作为孝子孝孙中的老大,接过骨灰盒抱住,带头朝门外走去,简喵喵抱着太爷爷的遗像,跟在后面。
来时的气氛很沉重,回去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还是那句话,逝者已逝,活着是人还要好好活着。
伤心过,哭过,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只是不能去想,不能去回忆,一回忆眼泪就会决堤。
太爷爷走后的很长时间,不止简喵喵没能那么快走出来,小九哥七叔他们更难。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给太爷爷留个位置,摆上一双碗筷,喊一声爸、(太)爷爷吃饭了。
总是说着说着话,就会想着去问问太爷爷这样做正不正确,征求一下意见什么的。
自从太爷爷去世,连一颗眼泪都没流过的五爷爷,终于在某天看见太爷爷的拐杖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太爷爷不在了,彻底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