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周闻宇会再劝我几句,比如什么没有你啊我觉得好孤寂,家里缺了个人,他少个伴。
但他喝完水便准备送我回家,他下午还有继续上班。还不忘把我拉回现实,他家里现在多了个周平宁,他不过希望有人能看着她。好在他又良心发现,他自己都懒得当那个保姆,怎么可能奢求我来做这个保姆,周平宁再难治都是他妹妹,他不能推卸责任。
后来我想想,我一不会做饭,二人还懒,周闻宇希望我留在他家的机率不会太大,没准我住几天就被赶走了。这样换位思考一下,周闻宇还好没有继续劝我搬过去。而他能想到我和周平宁之间尚且维持着一种缓和的关系,还想借我安抚一下这个正处在叛逆期的小姑娘,这说明我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吧?
这么一想,我竟有点洋洋得意,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吸引小妹妹的潜质。
果然,自从那天周闻宇采取强硬行威胁的手段,周平宁这几天便乖乖在他家里住着,按时上学放学,只是和周闻宇交流不多。毕竟周闻宇白天上班,饭点便来找我吃饭,遇上学校有什么事,他也有的忙,根本无暇顾及别人。
只是他不忙的时候又生活得太过规律,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机器人,因为程序早已设置好了,他所做的每一步都在早在他的意识里根植,比如吃饭,比如散步,比如睡觉。久而久之我发现他活得实在太健康了,尤其是和我这种大半夜上网的夜猫子对比起来,偶尔他还会绕着小区花园跑步,你看,这么健康的生活方式,这导致我一再奇怪于他究竟为何会得胃病?
然后他告诉我,“跟我自己得不得胃病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督促你。”
“督促我干嘛?”我满脸问号。
我这个年纪还需要别人督促?我这么自给自足还自律的三好女青年。
“健康生活。”
周闻宇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想起高中时老班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辛苦三年,幸福一生。
虽然这句话被广泛传播,但我仍旧怀疑其背后的真谛。事实上,你不辛苦这三年,你往后的生活确实不会好过,但就算你辛苦三年,你未来也未必过得多好。总之,不管你辛不辛苦,未来都会是艰难的,所以何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同理,这个道理适用于健康上,我锻不锻炼我都自己这样,三餐照常,饿了就会吃,作息照常,累了自然睡,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呀。况且我前天才看到一篇公众号文章,题目为“震惊!养身专家因脑溢血去世!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且看……”
看吧,越是努力践行生活健康的人反倒没有得到健康的后果,那我这种普通人还不如继续懒惰下去,躺着多好,根本不用在意消耗,心情还快乐无比。反正我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可为我省了一大笔开销。要知道这年头稍微挂个专家号都比普通医生要贵,不仅要排很久的队,检查费用杂七杂八又是不小的数额。
尽管周闻宇在听完我这个奇怪的理论后表示不赞同,并告诉我这只是个例。但我不以为然。
不过我对周闻宇唯一认可的是,他规律作息的设定中,除了上下班,吃饭睡觉,再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生活,这一点着实与我不尽相同。三点一线其实没什么不好,这就好像我在家里的时候,从床到厕所到沙发,再从沙发到工作台到沙发,也算三点一线,十分有规律。周闻宇不过是将这个三点一线放在更大的空间里来进行了,在本质上我们还是有相通点的。学生时代我总觉得和他之间隔了一条又长又宽的河,但我现在发现,原来我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如果哪天我们没话聊了,我们可以只关注吃和睡。
越是年长,才会明白这两件事才是最容易让人满足的快乐,毕竟这年头失眠、厌食和秃头并称三大青年杀手。但凡你招惹其中一项,你都会明白什么叫身心折磨。
虽然周闻宇不同意我的观点,我也没有将周闻宇的解释放在心上,但我们还是固定时间吃饭。养成一个习惯其实只需要一个月,所以当我从不习惯转变为习惯,我竟然会在饭点主动约周闻宇出去吃饭,这导致他偶尔无法按时和我吃饭我心里就会泛痒,脑子里还琢磨着这一顿饭到底是我自己点外卖,还是约别人吃。可是思来想去,我能约上的人也就只有李峰和陈小然,但总做他们的电灯泡也不好。
就在又一个我独自画稿到傍晚,差点想不起来肚子饿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心怡心怡!”是陈小然。
“怎么了?”我握着画笔,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吃烧烤吗?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出来玩呀!”陈小然笑道。
我虽然想到现在秋季都快过去了,天气并不暖和,陈小然竟然要约我出去吃烧烤。但我又转念一想,烧烤多好啊,烤串刷油后被炙烤的油腻感,美味鲜香,丰嫩多汁,吃一口就能暖很多,哪儿还顾得到外面有多冷。正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我不禁咽了下口水。
“对了,周闻宇在吗?叫上一块呀!”陈小然又说。
“他好像不行。他们学校晚上有活动。”中午的时候周闻宇就给我发信息他今天不能跟我一块吃饭。我原先还有点失落,因为我又要自己思考吃什么。如果周闻宇在的时候,就可以动用他的脑子,我只需要考虑吃就点头或不吃就摇头。
“好吧,那你来吧,我们还在老地方,要李峰来接你吗?”陈小然贴心地询问我。
“没事,我走一下就到了。”
其实这家烧烤店离我这里并不远,是很早以前我刚搬过来时李峰找到的,吃过一次说口味不错,便带着陈小然和我一块去吃了。尽管我并不同意李峰解释的是他单纯为了接我时省点油费这种说法,我更愿望他说是方便我的出行,为了关照我。
但不管怎么说,那里就好像是以前的旧时光,是我们存放回忆的一个固定地点,我们愿意踏足。
可是不等我出门,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回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一般遇到陌生电话的原则是不接的,因为我并没有太过复杂的人际关系,也知道平常不会有其他人给我打电话,所以我也不担心我拒绝接听会有什么后果。
但这个电话比较奇怪,响了几声就停了,我还没来得及接,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更奇怪的是,我打开通话记录,这个电话在不久前还给我拨过号。
我还在估摸着上一次这个电话打过来那天我在干嘛,电话又响了起来,好像很急一样,这一次电话响了好半天,陌生的电话数字一直闪烁在屏幕上。就在我怀疑这年头诈骗电话还晓得多次骚扰而错过几个电话后,我终于带着接通电话,“喂?你是……”
我最后的善意在于我愿意给这个电话一个解释的机会,兴许是什么人打错了?但如果真的是诈骗我就立马举报。
“心怡姐姐!”电话那头迅速传来一阵哀嚎,熟悉的呼喊声差点刺破我的耳膜。
“平宁?”我识别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要带好帽子和围巾出门,脚已经在门口驻足。周平宁怎么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心怡姐姐……”周平宁带着哭腔,鼻子吸了半天,语气十分凄凉,“你家门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