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零点一秒的时间思考我的下场,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我完了。
我万万没想到,数学老师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还好巧不巧的,就出现在走廊拐角处,根本不像周闻宇判断的那样早已离开教室。
更令我心寒的是,他最先看到的理应是周闻宇,毕竟我个子矮,还慢吞吞地跟在身后,可老师开口第一句却是,“好啊,方心怡!你胆子肥了!都敢逃课了?”
我被喊得一愣一愣的,紧接着又听到老师用更高分贝的嗓音训斥道,“现在都高二了!这么紧张的时候!人家学习时间都不够!你倒好!课也不上了!一走就是大半天!你当你是校长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边说,他还一边伸手指着我这边,仿佛已经忽略站在我前面的周闻宇,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错误。
我站在原地,除了安静听老师训斥,我并不敢做出任何反驳。毕竟我连害怕都来不及,我只怕老师过来提我耳朵。关于他拎别人耳朵的操作在班上并不少见,比如看到有人上课开小差,比如晚自习过来逮到人不好好写作业,等等。拎耳朵仿佛是他的个人绝技,也在同学之间为他树立来了别样的威信,同样在我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
所以在他动手之前,我尽量保持着脸上的淡定,以免他以为我对于逃课这件事完全有恃无恐。其实我是害怕的,这种害怕体现在我黯然的眼中,体现在我欲言又止的嘴上。
可是数学老师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些细微的表情,他脑子里只惦记着我逃课。兴许他是觉得我对他的斥骂无动于衷,觉得我挑战了他的权威,于是他的脸色又黑了一圈,用更加严厉的声音斥骂道,“笑笑笑!你还有脸笑!你觉得自己笑得很好看吗?你怎么不照照镜子!”
随即,他话音刚落,人已经大步走到我身边,直接提着我的手臂往他办公室的方向拖拽,“走!跟我回办公室!”
是的,我看的没错,他是提着我手臂。
我原本应该更加害怕的,毕竟他是要拉我进办公室,这年头进办公室不是挨骂就是挨打,我已经挨过骂了,只怕进去后是少不了一顿打的。虽然我还没有被老师打过,最多口头警告,但我从小就怕老师,即便他不对我做任何事,我都无缘无故会害怕。
可就这么被老师拉着离开走廊,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一丝窃喜?
至于我窃喜的是什么,我发现老师竟然没有拎我耳朵?要知道我可怕被拎耳朵了,老方发偶尔发脾气的时候会拎我的耳朵,那力道,我一度以为我是老方捡回来的小孩,所以他下手的时候根本没有轻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抻面。
没等数学老师将我拉着走几步,周闻宇忽然开口,声音格外低沉,“老师,我也逃课了!”
数学老师闻声回头,一脸诧异,“你……”
虽然老师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我猜测他是为了给周闻宇留点面子。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周闻宇一直都是好学生,别说逃课了,就连说他上课打盹老师都不会相信的。即便眼睁睁看着周闻宇是和我前后往教室的方向走的,他宁愿相信周闻宇可能是去上厕所,又或是因为其他事来不及赶回教室,反正不会是和我这种学生厮混在一起的。
这时班上已经有人探出窗子向外看,还有的凑在门口探个头,都想知道我们这边发生了什么,惹的老师大发雷霆。
“我知道你有原因……”数学老师原本还想给周闻宇找个台阶下。
但可惜的是,周闻宇并不打算接,“老师,我和方心怡一起逃课的。”
我满头黑线。
我原本指望着,我被拉进办公室就算了,虽然我已经做好被老师打骂的准备,但待会儿进了办公室免不得一顿审问,我再不济就扯扯慌,总之逃课的罪名是老师直接扣的,我还没认呢。
可这下好了,周闻宇直接说我们是一起逃课的,这不等于直接认罪了吗?
我大叹,我一直以为周闻宇是个聪明的人,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事情,总是比别人的领悟高一个层次。但出于他自以为大度的行为,我开始明白,他也有不明事理的时候。
就在数学老师僵持在原地,拖着一个已经决定直面惨淡的人生的我,瞪了一眼窗口凑热闹的学生,冷着脸说,“那……周闻宇!你也跟我来办公室!”
周闻宇点头,毫不犹豫地跟在老师后面,还不忘看我一眼。
我私以为他是在邀功,但很明显,我并没有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我满脑子开始运作,在思考待会儿到底该怎么解释我和周闻宇一起逃课的原因……
难道告诉老师事实?
可有关周平宁的事都是周闻宇的私事,我觉得说出来不好。
再编一个理由?
我想到我今天哄骗周平宁的时候就已经耗费不少心血了,再想破脑袋来应付老师,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么一想,我原本还开心于数学老师并没有拎我耳朵,随即陷入一片唉声叹气,垂着头随老师走进办公室。
兴许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人。数学老师带我们走进来的时候十分安静,仿佛迎接我们的只是一场平静的风暴,毫无波澜,也不用担心被掀翻。
“你们给我说说,为什么要逃课?”数学老师说话的时候习惯性扬声,好像上课的时候讲一道数学题,生怕你听不懂,也不想听,但他是老师,他得调动学生积极性,所以他的语气一般都呈现如此。
但见我沉默,他又睨了我一眼,“方心怡,你说,是不是你唆使人家的?我就知道你呀!学习上但凡用点心,怎么就拉着别人……”
不等老师说完,周闻宇突然打断了老师的话,“老师,与她无关。”
“什么叫与她无关?”数学老师用手敲敲桌子,以示被插话的气愤,又专门以对待我的语气说,“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你们多大了?高二了,明年就高三了!一年有多快你们知道吗?多出哪个时间给你逃课的?”
“方心怡,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大概见我一直低着头,数学老师又提高了声调,“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