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周闻宇已经翻过来了,他站在我下面,见我半天还没有下来,便开口问道,“方心怡,你下得来吗?”
刚才从那边向上翻,没感觉这面墙有多高,而且那边本来就堆积了很多杂物,多踩几个也没觉得又多高。可是一到这边,下墙就只有靠自己了。周闻宇腿长,他双手稍微搭在墙上,直接跳下去的,还不带摔的,比刚才上墙还有敏捷。再反观我,这会儿看向地面与墙头的距离,稍微估测了下高度,我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跳下去。
“要我接住你吗?”周闻宇又问,虽然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我脑子一抽,被那该死的自尊心作祟,“不……不用啊……”
我毫不犹豫地回绝,仿佛这么点高度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谁料周闻宇点了下头,“哦。”
然后就转过身准备往乘公交的站牌走。
害,怪我异想天开,我天真地以为周闻宇是我梦里的白马王子,拥有完美的容颜,还具备善解人意的心。可我还是高估了他,兴许他从没有看过什么总裁文,也从来没听过套路这类的词语,他不会知道我只是顺口说了我不用,也不会知道这只是一种女孩子特有的矜持,更不知道我其实是欲拒还迎,只要他再说一句,譬如“哎呀,你刚才都差点摔下去了,还是我接着你吧,否则你摔死了,我日后可就要守寡了!”,亦或是“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翻下来呢?来吧,哥哥的怀抱在这儿,你跳下来,我就接住你了,跳吧!”
诸如此类,肉麻甜蜜的话,但凡他挑出一句来,我绝对立马点头都不带犹豫,什么尊严什么矜持都滚吧,我就想他把我抱着不松手,不仅如此,我会笑得合不拢嘴,没准晚上还睡不着觉。
结果他单个的字眼都发得那么轻,我一度以为他根本没有说话,也没有理我,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转身了,只顾着去一小,完全没把我这个自愿陪同他,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放在眼里。
一盆冷水浇灭我的幻想,我只能迅速清醒过来,尤其是在周闻宇发现之前,我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诶诶!周闻宇!你回来!你回来啊!”我还是服了软,连忙喊他,语气卑微到骨子里,丝毫没有刚才的决绝和勇气。
周闻宇便阴着脸走回来,仰着脸看我,一脸无奈,“你不是说不用吗?”
仿佛是耽误了他的时间,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有些焉气得回道,“那……那是刚才……我……我害怕……”
很明显,我是不知道当天我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我自以为自己撒娇的表情很独到,可谓掌握各类白莲花的精髓,娇而不俗,一招制胜,所以才博得他的妥协。
很多年后,据周闻宇形容,他当天站在原地看我,只想一巴掌挥过来扇我,他心里急得要命想赶去一小,我不仅在这里拖他时间,还摆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他除了想打我还是想打我,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来怪我继续糟蹋他的耐心。
我翻白眼,是谁不解风情呢?我当时可不是得着机会靠近他吗?他要接我我还敢不乐意?我欢喜地昭告天下,周闻宇翻个墙还要惦记着我的安全,这不是爱是什么?哪怕他没有亲口承认,我单方面都宣布我和他是互相俘获真心的。
好在这句话他当年没有说出了口,毕竟以当时我对他的喜爱程度,要是听到这样伤人的话,我不仅要哭得昏天黑地,我还要上吊割腕来一圈,让他知道我有多受伤,非常需要他的安慰和关爱。但很多年后我活的都很佛系,当然并不介意他当日的想法,毕竟回想起来还不是我自己作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喜爱程度不如从前?”周闻宇原本回忆起这件事就有些挡不住的不耐烦,而在得知我目前的想法后脸色则更差。
我也凑巧想起当日种种,只是没有他情绪那么激动,并且很有理智地回道,“嗯……按逻辑来说的话……”
可是不等我说完,他已经将我扑倒,三分威胁,“你竟然敢这么想,看来是胆子肥了?”
“我哪儿肥了?”我好像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增量词,一下警惕起来。
但周闻宇并没有给我机会思考我哪里肥了,已经在用实际行动帮我减肥了。我脑子混乱得堪比一锅糊了的粥,眼里只有他起伏的身体,和他低声的耳语,“方心怡你好好反思,你当年有多伤我的心……”
我汗颜,我有那么绝情吗?伤害我的不一直是你吗?
只不过,那年柳城的花草开得极为茂盛,一切都鲜活生动,一切都衬得周闻宇在我眼里更加特别。哪怕靠近不了,但只要一点能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都会开心得不能自持,恨不能拿个大喇叭宣告天下,他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可我猜不到,猜不到不久以后,他突然离开我的世界,我连鼓起勇气再去死皮赖脸的撒一次娇都已经成为梦里的事情。
此刻我的眼里只有周闻宇,他就站在原地,和我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肯靠近墙边,一手抓住我的小腿,一手呈怀抱状,命令似的吩咐道,“下来。”
尽管他脸色很臭,我反正没看出来他有多请愿。但好像他的话天生可以驱动我,哪怕我心里还有点害怕,只要他在我身边,我突然就有了勇气,连脚下的高度都不再是困难,只是甜蜜的负担罢了。
我听了话,一下就往下跳,眼睛迅速闭了起来,直到我听到一声闷响,我的脚终于踩到地面,同时我也埋进了他的怀抱。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怀抱,我才反应过来,心跳已经拍漏了半拍,我确定我脸红了。可是抬头看去,周闻宇却是痛苦的表情,好不容易松开我的手臂,和我保持距离,他咳了几声,有些艰难地说,“方心怡,你……份量不轻……”
原本多好的气氛,暧昧应运而生,我还在甜甜蜜蜜的做梦。
果然,他戳穿我的美梦从来不需要花太多力气。
“哈哈,是吗?一定是我心宽吧,哈哈……”为了缓解尴尬,我开始打哈哈,我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我这么理解心宽体胖这个词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