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气氛还算融洽,顾砚秋在书房工作——她是临时收到客户邮件的,林阅微在一侧的沙发上抱着ipad听课。薛定谔在林阅微腿上趴着,因为铁锅里没有人身上暖和。
下午依旧去了一趟林宅,林阅微事先跟她妈妈说了她们俩晚上不在家吃,,遭到林妈妈一阵数落。等林阅微说她是出去应酬的时候,林妈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一副担心脸,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小心。说着说着竟动情地湿了眼眶,感慨林阅微先前还是个不懂事的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眨眼之间就要参加社会人的应酬了。
林阅微接过顾砚秋递过来的纸巾给她擦眼泪,槽道:“妈,你最近还能不能行了?动不动就掉眼泪。”
冉青青红着眼眶说:“不许我多愁善感啊。”
林阅微连忙讨饶说:“许许许,我这不是好奇一下吗?”
冉青青凶道:“再好奇小心我更年期发作。”
林阅微笑道:“这东西还能听你吩咐说发作就发作的?”
冉青青气沉丹田,林阅微抱头鼠窜。
冉青青矜持地对在一旁微微含笑的顾砚秋说:“见笑了小秋。”
顾砚秋彬彬有礼:“没事的阿姨。”
“嗨,这么久了还叫阿姨,”冉青青揶揄地望着她,说,“还不改口叫妈啊?”
林阅微也看着顾砚秋,一脸看热闹。
她以为顾砚秋可能会害羞不好意思,但是顾砚秋却用一双明眸平静地直视着冉青青,歉然地说:“阿姨,我还没有查清楚我母亲的事情,所以可能……”
冉青青心领神会,忙道:“没事没事,是阿姨唐突了。”
顾砚秋:“谢谢阿姨体谅。”
说到久未提起的沈怀瑜,即冉青青心里的骆瑜,冉青青不由问道:“现在查到了多少?”
顾砚秋抿了抿唇,怎么办?这个问题不方便说,她深深地看了冉青青一眼,不知道对方究竟知道多少。
林阅微也想起来自己的猜测,先看了冉青青一眼,再转头去看顾砚秋。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气氛非常诡异。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冉青青:“???”怎么回事?
林阅微拉过了顾砚秋,顾砚秋说了声:“阿姨,我们先失陪一下。”
小两口神神秘秘地去了二楼林阅微的房间。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妈?”顾砚秋问道。
“告诉吧,万一她知道什么线索呢。”林阅微自告奋勇道,“我一个人去说吧,你在的话她可能有所顾虑,毕竟你是你妈妈的女儿。”
顾砚秋听她的这个提议总觉得怪怪的,但是粗略一想,似乎没什么问题。
林阅微补充了一句:“我先问问她,万一她知道什么线索的话,我再叫你一起,这样是不是比较稳妥?”
顾砚秋思虑片刻,点了头。
“那你呆在这儿,等我消息。”林阅微拉开了门,迈出去的脚步停顿了一秒,才继续往楼下走,顾砚秋望着她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阅微当然有自己的私心,她要去向她妈妈求证,和沈怀瑜回家的那个女朋友到底是不是她。这件事不能让顾砚秋知道,起码现在不能。
冉青青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将放在茶几上的水都喝了,不时往楼上瞧两眼,终于瞧见了林阅微下楼的身影。
冉青青站起来:“祖宗诶,你可算是下来了,你现在跟妈妈还有秘密了,鬼鬼祟祟的在上面干什么呢?”
林阅微心头被猜疑的石头压着,没心思和她妈妈抖机灵之类,“很重要的事,我们去你房间谈吧。”
冉青青说:“什么事啊?”
她心里的不安更浓烈了。
林阅微进了冉青青的卧室,先探头探脑地检查了一遍外面,再将房门反锁上,冉青青看她一系列的动作只觉得瘆得慌,声音都哆嗦了一下:“到底怎么了啊?”
“妈,你请坐。”林阅微按着她妈妈肩膀让她坐在了卧室的沙发上。
林阅微深呼吸了一口气,严肃地看着她妈妈,开门见山地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顾砚秋的妈妈沈怀瑜是个同『性』恋。”
冉青青懵了一下:沈怀瑜?谁?再想起来那个前缀,顾砚秋的妈妈。
冉青青:“!!!”
冉青青震惊道:“她原名是沈怀瑜吗?那骆瑜是怎么来的?”
林阅微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冉青青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林阅微说:“我以为你知道。”
“可我确实不知道。”冉青青和她大眼瞪小眼。
林阅微蹲下来,两手搭在她膝盖上,仰头望着她,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宽容:“妈,你就说了吧,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只要以后的日子好好过,我……”
冉青青越听越离谱,忍不住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真不知道。”
林阅微脱口而出,说:“那她女朋友是谁?”
冉青青也脱口应对:“你问我我问谁去?莫名其妙。”
林阅微狐疑地打量她:“真的不是你?”
冉青青可算是明白她这一通胡说八道外加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立马赏了她一个爆栗,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道:“你编排你妈也要有个理由吧,你妈我,铁骨铮铮的一个直女,以前就是直的,以后也是直的,永远都是直的,谢谢。”
太像感言了,林阅微条件反『射』,愣愣地给她鼓了鼓掌。
冉青青抄起手边的一本书就要来敲她:“鼓什么掌呢你?”
林阅微连忙四处躲避:“不是不是,我不是怀疑么,现在解除怀疑就好了啊。”
“你还敢怀疑我?”冉青青怒不可遏,如果说刚才是打着玩,那么现在就是真的想揍她一顿,“你说你没事不好好学习净想这些东西,是谁教的你?”
“你。”林阅微悍不畏死地吐出了一个字,拔腿冲向门口,一拉房门,没拉开。
刚刚她自己锁上的,如今作茧自缚。
眼看冉青青书就要敲到她脑门上,林阅微急中生智、福至心灵道:“那为什么沈怀瑜去世以后你就那么奇怪,动不动就哭,换谁谁不误会啊?”
“你——”冉青青的书还是敲在了她肩膀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力道,说,“我更年期,怎么,不行啊?”
“行行行。”林阅微咕哝道,“我不是担心你吗?”她把暴怒的冉青青重新请回到了沙发上,说,“有一天晚上,我给你和爸爸同时打电话,就是我和你说我和顾砚秋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你说他在出差,爸爸说他在家里,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冉青青很光棍地耸肩道:“不记得了。”
林阅微:“……”
林阅微按了按她的肩膀,温和地说:“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的。”
冉青青脸上的笑意终于渐渐敛去,成了默然沉肃的一张脸,瞧上去竟有两分哀憷。
林阅微轻轻地说:“妈?”
冉青青摆了摆手,说:“没事,是我自己的事,暂时还不方便跟你说。”
林阅微只得说:“好吧,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冉青青会心一击地讽刺她道:“你能接到吗?大忙人?”
林阅微倏地红了眼眶,低下头:“我会尽量,妈妈。”
冉青青自觉失言,『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妈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家里有佣人,还有狗,怎么都比你在外头轻松多了。”
冉青青不再给林阅微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说道:“你们还查到了什么,可以都告诉我,或许我能想起来一点陈年旧事。”
林阅微说:“我上去叫顾砚秋。”
冉青青说:“上去叫什么呀,走起来怪费劲的,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下来,我们在客厅说,房间里闷死了。”她说着便起身去打开反锁的门,回头瞧见还在愣神的林阅微,嫌弃道,“快打电话啊,二十几岁的人磨蹭得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似的,老太太跳广场舞都比你利索。”
林阅微边往外走边给顾砚秋打电话。
顾砚秋下来和林阅微交流了一个眼神,林阅微说:“你把事情都说了吧,我妈说她想想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顾砚秋目光里掠过一丝狐疑,不知道这么久林阅微都和她妈妈交流了些什么,但还是将事情全盘托出。这件事说起来话还是很长的,即使三十年前的真相谁也不知道,但仅仅是顾飞泉和顾砚秋这边的结合起来,就够成为一个勾连牵扯庞大的故事了。
顾砚秋中途喝了两杯水,才把事情讲完,和林阅微一样充满期待地看着冉青青。
冉青青:“……”
林阅微&顾砚秋:“……”
冉青青停下速记的笔,把本子合上,无语地说:“你们俩这孩子,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我又不是神仙,biu的一下就能调出来以前的事。”
林阅微:“好的好的。”
顾砚秋的台词被林阅微抢去了,索『性』递了冉青青一个感激的眼神,说:“没想起来也没关系,我已经让我请的私家侦探在逐步排查了,现在的圈子已经越来越小了。”
冉青青握拳作努力状:“看来我要加把劲了,想出点关键细节,给你们省点时间。”
两个小辈都笑了。
冉青青显然对沈怀瑜的事情十分上心,连自己女儿女婿都不管了,一头扎进房里扒拉自己那点陈年日久的回忆去了。
一直到了林阅微出发的时间,她去房间和冉青青知会了一声,便和顾砚秋一起离开了林宅。
开到半路,顾砚秋又反悔了,说:“要不我就送你到酒店门口吧,我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儿,你有事随时和我联系。”
林阅微说:“这次说定了?”
顾砚秋点头,无比确信道:“说定了。”
她还是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一个时刻“监督”着恋人的人,在适当的时侯给予保护就好了。再说林阅微的身手不逊于她,一般人真奈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