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笑声起,带着冬夜的霜雪寒气,九衾睁眼看着被树杈分割成斑驳碎影地日光,眯着眼低喃,“去吧。”
“别被发现了。”
“是。”
男子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九衾叫住,“等等。”
“佛珠还我。”
那男子微微一愣,遂低头,摘下兜帽,却见兜帽之下,竟还有半张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张抿成冷漠弧度的嘴,和一线锋锐肃杀的下颌。他将脖颈间的佛珠摘下,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双手奉上,“主子。”
九衾躺着,他站着,明明都是自带气场的人,却半分不曾逾越了去。
“既摘了这佛珠,我便当不得你这一声主子了。”九衾随手接了,举到头顶仰面看着,一百零颗朱红玛瑙,他在腕间缠了几圈,衬地男子愈发谪仙般清越,他细细端详着,见那男子还欲张口说话,只淡笑着阻了,“本也不是什么主,你是她的,如今,该回到你原本的位置了。”
“去吧。”他挥挥手,不甚在意。
“是。”
男子重新戴上兜帽,连那一线下颌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半分不见肌肤裸露,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院中。
九衾重新阖了眼,碎裂的光影在他闭着的眼睑里,形成一道明黄微光,那微光里,无数岁月如指缝间的流水般疏忽流逝,而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看这世人笑、看这世人哭,看这生命微茫而局中人穷尽一生迷途中兜兜转转犹不自知,他不知道这样仿若看客般寂寂无聊的岁月,还有多久……
可能……和这白云寺斑驳红墙一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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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寺中,有和尚阖着眼晒太阳,穷极无聊地细数往昔岁月,而隆阳城最大的酒楼迎宾楼二楼靠窗雅间里,两男一女,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淡淡晖光从窗棱间洒落,温香软玉在怀,深冬腊月而女子衣衫单薄,她柔弱无骨般倚在男子怀中,芊芊素手执着深紫葡萄,喂到了男子口中,媚眼如丝,娇柔唤道,“三爷。”
赫然就是言王府三爷,言御雪。
他张口吃了那葡萄,才伸手捏了把女子柔软腰肢,调笑着,“美人喂的葡萄,就是甜……”迷离着眼,很是沉醉的模样。
换来美人愈发甜腻的娇笑。
而对面,对此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便是人尽皆知和三爷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十三皇子,秦涩。
酒,是宫廷御用的酒,葡萄,是皇宫冰窖里冰镇着的葡萄,美人,是醉红楼中当红名妓,小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