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主呆了一下：“为什么？”
西西莉亚便把那天柯小树对她说过的话，又对父亲复述了一遍。
包括专利局的想法，以及通过专利局的存在，起到促进全洛城，全王国，甚至全阿尔达大陆的工业革命。
让工厂主通过合理合法的竞争，自发的去改进技术，获得更强的生产力。从而走向一条飞速发展的技术革新之路。
由点及面。以新型纺纱机为开始，点燃工业革命最初的火苗。
听完后，老城主目瞪口呆。
他久久没有言语，思考女儿说的话。
因为这些话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自问活了几十年了，见识过和经历过的事情数不胜数，作为一名城主，一个受国王封地的领主，以及一名伯爵，他的眼界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高出一筹。
这是身处的位置，接收到的信息，以及自身的经历，综合在一起而来的结果。
可在面对柯小树时，老城主发现，自己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就连眼界和格局，也被柯小树秒杀成灰。
两人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他以为自己看得够远了，却没想到柯小树看得更远。
柯小树看问题的高度，是在忽略了地界，国家，甚至种族的前提下进行的。他以一个绝高的视角，俯瞰这个世界，才能提出这样的想法。
老城主忽然有点不寒而栗。
就是面对柯小树这样一个人，他已经无法看透对方了。对方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和普通人类不同。更接近于——他不知道这么说是否正确——神。
只有神，才会以如此宏观的角度，来去通过某些手段，影响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
而这样的人存在于洛城，对洛城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要知道，一旦人拥有了神性的话，那么小小个体的得失，——洛城就可认为是一个小小个体——就没那么重要了。
神明着眼的，永远是整个世界的变迁。
老城主忽然又想到，柯小树第一次来到洛城时，用的是什么方式？
分身降临。
现在想来，这种方式，跟信众在心中呼唤信仰的神明，神明以分身现身救世，有什么区别？
老城主心里乱作一团。
“父亲，父亲？”西西莉亚察觉到老城主似乎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老城主深吸一口气。
“我没事。西西，你对小树老弟的观点有什么看法？”
西西莉亚没有迟疑：“我很认同。”
老城主：“就是说，你觉得专利局的出现，能够实现他说的那种，带动产业革命的效果？”
西西莉亚：“我认为可以。当你将时间拉长，把人都作为理性人看待，那么局势的发展是可以预测的，很大可能会变成小树店长说的那个样子。”
老城主犹豫了片刻道：“也许是这样没错。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不一定只对洛城有好处。”
西西莉亚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城主的意思。
她思考了一下，才字斟句酌的答道：“没错，父亲。小树店长提出的这个方案，当然不是只从洛城利益的角度出发。即是说，如果洛城的发展，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要求，那么以后势必会遭到淘汰。”
老城主：“即便如此，你也支持他么？”
西西莉亚坚定点头：“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合理的竞争，才能让洛城发展的更好。而不是将洛城像个孩子一样保护起来，通过温室手段让他避免受到伤害。如果这么做了，就算洛城一时领先了别人，终究是个脆弱的孩童，无法在残酷的竞争中走到最后。父亲你曾领兵打过仗，真正优秀的士兵，是上过战场而存活下来的士兵，绝对不是那些贪生怕死、都不敢踏入战场的士兵。父亲，永远不要失去斗志。”
老城主忽然感到无比欣慰。
他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慈爱的神色。
他看着女儿，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西西，你长大了。”
西西莉亚微笑。
很久了，她都没跟父亲深谈过。这次的交谈，竟然意外的让这对父女对彼此更深入了解了一步。
“不过，就算决定要走这条改革之路，想要获得安稳的发展环境，不是那么容易的。”老城主的脸上再度爬满忧色，“北方虎视眈眈的兽人始终是个威胁，以及王国的局势最近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西西莉亚神色微动：“父亲，你是指小王子的事么？”
“没错。”
是的，老城主最近收到消息，国王的第二任王后，刚刚诞下王子。
而国王此前的第一人王后，只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国王立了这唯一一名女儿为王座继承人。
后来，第一任王后过世了，国王迎娶第二任王后。于近期诞下王子。
王座继承人的议题再度被提了出来。王国内不少势力都拥护小王子为继承人。
因为王国自建国以来，从来没有过女王统治这个国家的先例。
而国王的女儿，自然不愿意放弃已经获得的继承人权利，自然和现任王后产生产生隔阂。
国王也在犹豫不决。
整个王国都可能在这种权力斗争面前，产生分裂。
“算了。”老城主说，“皇室内斗的事，暂时跟咱们无关。咱们还是做好眼前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威胁，就是来自北方的兽人。”
西西莉亚点头，认同父亲的看法。
正当两人还要继续说什么时。
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报告！城主大人，柯爵士前来拜访！”
老城主脸上浮起喜色：“快请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