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还想分家来着。自己高高兴兴地分了,报到了族里。可是,一样在地方衙门报备的时候,被打了回去。如今大通的债务是整个佟家顶着的,分了家,朕难道还挨着房头儿去找他们么?别逗了!”
建明帝清清淡淡地冷笑着,轻轻叹道:“而这些佟家想要找出来的后路,却都是净之一早就跟朕说过了,一定要给他们堵死的。信言哪,你生了个了不得的女儿啊。”
沈信言这个时候只觉得头更疼了,涔涔然都是冷汗!
“这条街开业了,京城上下,有点儿脑子和本事的人,这时候只怕都已经知道了净之生财有道。而且,国家银行和大通的事情,朕估摸着,有心人已经悄悄地替你们家散播了出去。朕,实在是挡不住。”
建明帝从太液池收回目光,看了看身侧正在举袖擦汗的沈信言一眼,唇角一翘,旋即又漫声道:“哦对,还有一件事应该告诉你。就在东市开业前一天,净之轻车简从,从上到下罩了幕篱,悄悄地去巡视一番,想必是去查漏补缺的。结果回程就惊了马。马死了,车散了,马夫断了胳膊,侍女多处骨折。唯有净之,只是吓着了。”
这一串子下来,沈信言急得脸都白了,膝盖直发抖。等到建明帝说完,才觉得长出了一口气,双脚发软,苦笑道:“陛下,您可吓死微臣了!”
“可是,你知道是谁救了你女儿么?”建明帝脸上戾气一闪。
沈信言瞬间皱起了眉:“有人竟这样恰巧,救下了臣的爱女?”顿一顿,再急白了脸,声音中不自觉带出了一股子凌厉:“可是还有了肌肤之亲!?”
建明帝见他刹那间便是一脸杀气腾腾,不由得呵呵失笑:“并未。你那女儿该有多机灵?侍女死死地将她头脸护在怀里,别说没让人碰,便是面容,都没让人见着。”
顿一顿,轻声道:“可是救人的永安郡王周謇,却是便道破了净之的身份。第二天,大长公主还遣了府中的大管家亲自去了你家道歉,说若是妨害了净之的名声,周小郡王可以立即站出来澄清。”
沈信言根本就不顾建明帝就站在身边,一边狠狠跺脚一边紧紧咬着后槽牙恨声骂道:“趁人之危!可恶!”
“想想朕的临波。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是周家的老手段了,临波他们都敢,何况是净之。”建明帝淡淡地说着,到了话尾,终于忍耐不住,低低地哼了一声。
“太子贵为东宫不可轻动,卫王殿下身体不适正当休养。连翼王殿下身为皇子都能去西北征战沙场,他的身份难道还不如周小郡王尊贵吗?!身为宗室,自然该为秦家的祖先尽孝;身为王爵,更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今年春天雨水丰沛,大江大河怕都要小心夏汛。周小郡王既然闲着,就跟着工部去巡查堤防吧。”
沈信言冷冷地直起了身子,双手笼在袖中,沉声道来。
建明帝听着,缓缓颔首,道:“嗯。明日,朕就让御史台上奏章。”
“西北大战之后,诸事芜杂。户部须得与兵部、礼部一道,点数钱粮、马匹、兵器,还有对北蛮后续的招抚事宜等等。户部这一本账,如今只在臣一个人的胸中。臣此刻回家,户部这边怕出差错。所以,臣还是再待阵子吧。等待诸将回京献俘之时,臣去麟德殿,等着陛下给臣正名,也讨一份赏赐。”
沈信言一本正经地叉手欠身,就好似刚才别别扭扭闹着要回家休养的人是别个一般。
建明帝轻笑一声,点头道:“朕就是这个意思。等到战事结束,朕放你回家去守孝三个月。也省得御史台日后拿着这件事找咱们君臣两个的麻烦。”
沈信言躬身告退。
建明帝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