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绿春不动声色地去旁边吩咐小内侍,觑着上次喝酒聊天的东宫典内,悄悄地碰了一下胳膊,使个眼色。
那典内忙也悄无声息地出了队伍,声音压得低低的,跟绿春行礼:“绿公公有何吩咐?”
“上回那话……跟殿下说了么?”绿春嘴唇微动,眼睛不住地扫着附近。
“说了说了。殿下这几天都在安抚太子妃……估摸着,过两天就有动静了。”典内满脑门的汗,陪笑不已。
绿春再无二话,嗯了一声,提脚走到了前头,却正好听见邵皇后在找梅妃的茬子:“梅妃,你这装扮可越发娇艳了。就不说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该庄重些了。就说今日乃是祭祖,你好歹存着些敬畏之心吧?你在梅家时,就是这样描眉打眼贴着粉红花子去祠堂给祖宗磕头的?”
绿春挑了挑眉。
这个梅妃也是不长眼。一旦听说建明帝连着三晚留宿清凉殿,她就立即急了,光夜明珠就给自己送了两匣子。
可陛下现在就爱去安静的地方。
连鱼昭容那样善解人意的美人儿,陛下都不愿意去享受了,何况是她?
倒好!竟然挑着今儿这个难得见到陛下的时机,浓妆艳抹地就来了……
这简直是作大死的节奏啊!
何况还把小皇子教养得这样没规矩……
没等梅妃红着眼圈儿委委屈屈地认错,建明帝已经冷着脸吩咐:“这种事也训斥两句就完了,那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忍的?梅妃罚俸一年,交出六宫协理印信,降一级为昭仪,闭门自省。”
袖子狠狠一摔,扬长去了。
当着一众妃嫔宗亲,梅妃的脸简直丢到了天边以外,满面通红之余,索性眼一闭,晕了过去。
邵皇后冷哼一声,命人:“梅昭仪身子不适,还不赶紧抬回去?这阵子安生在永昌殿养身子吧。”顿一顿,皮笑肉不笑地再加了一句,“也好生反思反思,这孩子到底该怎么教养!”
和老喻王一起笼着袖子站在一旁的召南大长公主眉心狠狠地蹙了起来,目光扫过太子和卫王,也哼了一声:“不知安福在荆州,记不记得要祭祀我秦家的祖宗。”
邵皇后双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小肚鸡肠,一个满腹阴诡,还偏偏彼此照死里算计对方;一个女儿,愚蠢跋扈到亲爹都不愿意看见她。
也亏得这三个孩子的娘,有脸皮骂别人不会教养孩子!
邵皇后被这一句话窘得瞬间红了脸。
在教养孩子这件事上,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还真没有什么可说嘴的……
老喻王眨眨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招手叫了女儿女婿过来,面色如常地一边问着宝贝外孙女的孕情,一边跟皇后拱了拱手,带着一家子赶紧告辞,逃离这是非之地。
旁人哪里会留下来看邵皇后的热闹?
甘棠立即说要去望慰太后,带着驸马和三个儿子儿媳,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召南大长公主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带着周謇上了马车,直奔城外去祭奠周家的宗庙。
临波公主则悄声跟鱼昭容打过招呼,与曲追到邵皇后跟前尽了礼数,端端正正地告辞。
见没了外人,邵皇后挥手赶开妃嫔们,把太子叫到跟前,狠狠地低声喝道:“你不明白吗?你父皇为什么不处置二郎?就是因为你不肯生孩子!你是不是真要看着他因为子孙满堂,抢了你的太子之位!?”
太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