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朕依稀记得,当时沈家二房的那母女俩,装疯卖傻地回了上党,进了冯毅的府上?”建明帝眯起了眼睛。
绿春深深低头:“是。当时您说这个事儿不过就是个风流韵事,关系着郢川伯的名声,就先算了。还因此警告了当时的沈侍郎一句……”
建明帝连连点头:“对对对,朕想起来了……”
看着那卷宗,忽然冷笑一声,手指往上敲了敲,低声道:“难怪沈二当初一心想要弄死这个狠毒的丫头!瞧瞧,就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又翻了浪出来,好好地就送掉了她继父整整三千精骑!”
呃,这个话要怎么接呢?
绿春努力地想了一会儿,终于说了一句:“反正,肉烂在锅里……”
建明帝嗤地一声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索性丢开这个卷宗,且去看河州大案。
然而这厚厚的一叠案卷,却看得建明帝大发雷霆。
当天下午,宣政殿的宫灯被天子剑一口气劈烂了六盏,蟠龙金柱上的龙头险些被狠狠地切下来!
暴怒的建明帝抓了一手的案卷,额上青筋暴起,直瞪瞪往寿春宫而去!
绿春见势不好,忙命人拼了命飞跑着去请了临波公主来,在距离寿春宫两座宫殿的地方拦住了建明帝。
接到绿春火急火燎的暗示,临波哭着扑到了建明帝身上:“爹爹,弟弟在哪里?弟弟怎么了?爹爹!爹爹!”
建明帝抱住可怜的女儿,心里的愤怒变成了伤心:“没事没事,他没事。乖女儿,放心吧,有爹爹在呢。”
临波哭着欲言又止,委屈地站直了给他行礼,又牵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父皇恕罪,女儿失仪。只是听说许多煐儿的传言,求父皇给女儿解惑。只是这里不方便……皇祖母这阵子身子都不好,昨夜又是半宿没睡……”
女儿这是特意来拦阻自己跟太后正面起冲突。
建明帝如何能不明白?
大战当前,宫里不能人心乱动。
深吸一口气,建明帝携了临波的手:“此处是不太方便。罢了,朕心里也乱得很,等静一静再来看望太后。”
回到宣政殿,里头的狼藉自然被收拾了。
将河州的事情一长一短都告诉了临波,建明帝甚至连后头的事情都没瞒着她:“曲好歌抄了河州府衙,搜到了林皓峰跟镇西军、天成军的往来信件。当机立断,索性用林皓峰的印鉴诳了镇西军的人集结,彭绌当场乱箭一体俱灭!
“至于天成军那边,听到镇西军消息的时候想要作乱。但曲、彭二人焉能不布置后手。鼓噪的人当时就被悄悄赶过去的彭吉拿下了。可惜彭吉还是嫩,没防住,当天夜里便自尽了一批……
“河州烂到底了。
“那个关押云声的灵岩寺,方丈当夜圆寂。一个已经疯了的小和尚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只是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种疯子的话,朕是不打算拿来当证据去指摘任何人的。
“只是想想心寒。从先帝到朕,并没有什么对不住河州的地方。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害朕的儿子江山?难道他们不是汉人,不是大秦子民?还是朕这个尚未成年加冠的儿子,在娘胎里对不住他们来着?
“果然有怨气,有本事冲着朕来啊?!”
建明帝越说越气,也越说越伤心,甚至忍不住当着女儿的面掉了泪下来。
临波陪着哭,满口劝慰。
却也明白得很:这些话,是必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转述给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