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当即便批了准。
他在翰林院里只等了半年,河州便有县令出缺,他便补了去。不过两三任流转,做到了一州刺史。
当今即位后,曾经诏他入京,当面询问可有入京之意。
林皓峰坦坦荡荡直言不讳:“西北生,西北长,西北死。”
当今大赞,赏了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
可今次在河州境内,却发生了皇子遇袭的事件,实在是给林皓峰脸上狠狠地刮了一巴掌。
尤其是,公冶释亲自在空白谕令上写了长长一篇责备之词:“……汝治河州半生,却疏失至此,险令皇裔折戟。可知罪否?着罚俸半年,即刻清查治下所有官吏,若仍有情弊,则严惩不贷!”
林皓峰送走了来宣令的胥吏,回到后衙,面无表情地把那谕令丢进了取暖的火盆,不过三五息,便烧成了灰。
外头有人叩门:“使君,寺里有人来传话。”
林皓峰的两道卧蚕浓眉狠狠一皱,低声喝道:“蠢货!不是说了此刻不得与我联络么?”
一个面目寻常的人走了进来,看见他,习惯性地双手合十欠身道:“主持不欲杀生,有生面孔勘察到了周遭,主持命小僧来问使君:那两个人,使君何时使人来提走?”
林皓峰冷冷地看他:“我只放了一个人在寺里。你们自己要多事,扣下了那一个。如今惹得旁人上门,你们就想推干净了?”
“使君明鉴。那一个对殿下动了疑心,不得不扣。”
林皓峰冷哼:“若是你们仍旧表现如常,只怕他的疑心立时便能烟消云散。杀又没胆子杀,你们扣来浪费米粮吗?”
说着,扬声喊人:“老罗。”
一个罗锅胖子走了进来,八字眉一低:“使君。”
“去寺里,把那两个人提出来,半路杀了,弃尸荒野也就是了。”林皓峰说得轻松自在,仿佛此事已经做过成百上千遍。
来传信的人合十的双手轻轻一颤,低头急念佛号:“阿弥陀佛。”
罗姓胖子鄙夷淡漠的瞟他一眼:“挂羊头卖狗肉的怂包。”
那人头再低一些,再念一声:“阿弥陀佛。”头上戴着的幞头一不小心掉了下来,露出一个烧了九个香疤戒点的光头。
……
……
河州有寺名灵岩。寺在唐述谷,山水环绕,风景秀美。因前唐时文成公主入西番,曾住在此处,所以名气极大。
尤其后山又有自晋朝时便陆续开凿出来的石窟,前来游赏的香客络绎不绝。
灵岩寺的主持方丈寂了禅师乃是一代高僧,慈悲仁善,怜苦惜贫,在河州府是人人称颂的活菩萨。
然而,灵岩寺的洞窟深处,还关了不知道多少莫名其妙的囚徒一事,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我佛慈悲。使君真的当着你的面吩咐要取那两个人的性命?”寂了的表情纠结而复杂。
面貌普通寻常的小和尚举袖擦泪:“是,方丈。弟子不明白,我们不论做什么事,不都是为了救人性命,平灭纷争战火么?却为什么做到这些,却要先杀人性命?方丈,我们这样做,跟外头那些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这不是我们佛门弟子该做的事情啊!方丈!”
寂了合十低头,念诵佛号,声音哀伤:“阿弥陀佛。”
“一切,为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