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言回到家中,到处寻人:“北渚和隗先生呢?”
沈濯听说,好奇地找了他去:“爹爹找他们作甚?这两个人天天满京城地逛,谁知道这会子去哪儿了。”
沈信言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摆手令沈濯出去。
他这明显是有大心事的样子,沈濯怎么可能乖乖走开,遂走去他身边给他捏肩:“爹爹,你怎么了?”
沈信言苦笑了一下,拉了女儿的手,指指面前座椅让她坐下,方叹道:“匹夫无罪,怀璧自罪。北渚先生在咱们家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二皇子当朝喝问我,限我明日持生财新政上殿,否则便让我辞去户部侍郎之职。
“刚从宫里出来,又被半路截去了宋相那里,被人围着责问我,如何吃独食。”
沈濯大皱其眉:“什么叫吃独食?是说您请到了北渚先生没跟他们共享么?”
共享二字用的有深意,沈信言愣一愣,点头叹息:“可不是。就连宋相,一向镇定若斯的人,我在他眼神中都瞧见了贪念。”
沈濯嘲讽一笑:“捐躯报君恩,未报躯犹在。眼底无多情,君恩诚可待。”
沈信言惊奇地看着女儿:“你做的?”
沈濯胡诌:“北渚先生做的。”
沈信言咂摸此诗味道,叹息更甚:“宋相让我晚间带北渚先生前去他府中赴宴。”
“那爹爹有没有求助他生财新政之事?”沈濯反问。
“我说了。可宋相道,他见我朝上答应,还以为我已经有万全计策。”沈信言越发灰心起来。
“爹爹,你觉得左藏案,究竟是何人所为?”沈濯忽然提出了一个沈信言意想不到的问题。
沈信言愕然:“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这个?”
“那个新政,爹爹可以把前阵子隗先生做出来的那个小册子交上去。但前提是,左藏从此以后是安全的。否则,百姓不相信朝廷能安全保住他们的钱,他们怎么会信任那个东西呢?”
“这……”
沈信言陷入沉思。
“此事我与北渚先生、隗先生和孟夫人说起过了。”沈濯看着沈信言的样子,下定决心要让他从对大秦朝廷美好的幻想中醒过来。
沈信言抬头看她。
“我们的结论是:没有人能只手遮天,单独策划这件事。哪怕是陛下自己,都做不到。因为这十年间,户部侍郎也许没换人,但是相关的各色人等,不知道换了多少。没有人能收买所有的这些人,而且,还能令他们沉默到如今。”
沈濯神情清冷。
沈信言细想此话,忽然合上双眼,将脸扭到一边,痛心疾首,失望难过:“别说了。”
“爹爹,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从第一个伸手的人开始,大家就都停不下来了。如此而已。”
沈濯不想让他掩耳盗铃。
沈濯说:“那就是个脏透了的贪腐窝子。都杀了,没一个冤枉的。拿多,拿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