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当即明白过来,沈濯这是看上了章扬,打算去寻他了——只是,净之小姐为什么要寻这样的人呢?
放下车帘之时,沈濯看到了福顺若有所思的脸。
四野无人,不虞泄露,沈濯微笑道:“我父亲欲教我世事,女夫子是不够的。所以,我这次回来,须得请一位西席回去。”
福顺恍然,笑了笑,点头:“是,侍郎大人疼爱小姐,这是自然的。”
沈濯颔首:“顺叔,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且赶几步,去跟那章扬谈一谈。”
福顺忙答应一声,手腕用力,甩个鞭花,啪地一声响,叱了一声,那马立即便加快了脚步。
沈濯端正坐在车里。
然而,不过几步远,岔路口,竟从另一侧来了一队人。
福顺一惊,回头低声:“小姐,又有人来寻先生了。”
沈濯在车内听到,眼睛微微一眯,身子往前探,伸手轻轻地将帘子掀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往外看去,口中低声道:“不要慌。”
福顺嗯了一声,神色不动,将马车往道边靠了靠。
好在是一个三岔路口,否则,山路狭窄,两辆马车还未必能错得开呢。
对面来的一队人,大约十来个人,前呼后拥着一辆马车,衣着简单,相貌寻常,一眼看去只会以为是一般富户出行。
然而那些人的打扮落在沈濯眼里,却是令她大吃了一惊。
骑马的两个人,一个矮矮的胖子,眼小嘴大,看似只是个普通富人老爷,可光他腰间那条玉带,金错玉的技艺,却是京城隆福胜的独门绝技。
另一个相貌平常的壮汉,一看便是个护卫,可他的靴子,却是用贡品松江厚棉布做的!
沈濯的目光落在了马车上,手上不知不觉地将帘子挑得又开了一些。
马车是最寻常的样子,跟自己乘坐的这辆几乎一模一样——吴兴街上,平常富贵人家,都差不多。
但那坐在车辕上的马夫,却一脸紧张地盯着福顺,还不停地在回头说着什么。
他在——担心什么?
沈濯的表情越发冷峻。
下一刻,那马车的车帘,忽地一下挑了起来!
一张棱角分明、英挺俊美的少年面容露了出来!
那张脸……
那张永远不耐烦的脸,那双厌嫌地看着自己的眼,那两片吐出“蠢货、贱*人”的薄唇,还有那双将自己推倒在地、致自己流产的手,那个轻蔑、鄙夷、暴躁的表情……
这就是梦中的……那个人!
沈濯忽然觉得心头一股戾气冒了上来,双目渐渐赤红。
豁地一声,她将车帘一把拉开,直直地看向了少年——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