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独秦煐,便是绿公公都是一愣。
沈信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听家母讲,夏天时在红云寺,家中小女和侄女曾先后冲撞了三皇子。此事乃是下臣家教有亏,十分羞惭。这等不懂事的孩子,下臣等一定会严加管束。还望三皇子不要放在心上。”
只一瞬,秦煐反应了过来,少年人有些压不住情绪,冷哼了一声,拂袖道:“无妨。两位沈小姐都未曾与我照面,沈二小姐更是连话都不曾回我半个字。谈何冲撞?”
绿公公眼中精光大盛。
哇咔咔!
好大八卦!
三皇子一看就是吃瘪啦!
这个事儿可以跟人好好聊聊!
啧啧啧,够好几天下酒的咯!
然而沈信言还没完全直起身子,秦煐却欺进一步,咬了后槽牙,声音压得极低:“沈家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沈信言淡淡地后退半步,抬眸看着秦煐,双眼微眯:“我半生仅有这一个女儿,自是视作性命。”
绿公公没听清三皇子说什么,却听到了沈信言的话,心道,哟,别在紫宸殿门口打起来啊,那皇上的脸往哪儿搁?
忙笑道:“沈侍郎家中有事,不妨先走。三皇子,可要老奴通禀?”
沈信言微微欠身,根本不等秦煐答话,转身,大袖摇摇,自去了。
秦煐在他背后,哼了一声,也不理绿公公,自己就进了大殿,草草行个礼,便对着皇帝抱怨起来:“父皇,你那沈侍郎好大脾气!上次分明是他女儿侄女无礼,怎么倒好似我欺负了她们一般?”
皇帝一愣,看向绿公公。
绿公公只得把沈信言的话说了。
皇帝心怀大畅,笑着敲了敲秦煐的额角:“他不到两岁的儿子刚刚没了,所以才请假回京。如今他只有那一个女儿,当然不想让你记恨。你是皇子,还不肯大度些?”
秦煐愣了愣:“他儿子死了?”
皇帝轻轻叹气:“可惜啊……”满腹心思,且看着殿角的博山炉出神。
秦煐奇怪地看了看皇帝:“幼儿夭折,时常有之。父皇替他可惜什么?我看他年纪,不过而立刚过。嫡妻年长,再纳美妾就是。还怕没有人承继香火?”
皇帝被他说得心动,手指在御案上轻轻一敲:“此言有理……”
秦煐的小脸儿都皱了起来,原本就瘦的脸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更加显得如星耀,如宝石——却探身把脸伸到皇帝眼前,低声道:“阿父,您真要管一个臣子的床笫之事啊?您把他搁哪儿也不用他非得有儿子啊?”
皇帝脸一板,手倏地伸出,一把揪住这小子的耳朵:“臭小子!妄议君心,找死呢?”
秦煐哎哟哎哟地告饶,又喊:“我是来陪您吃饭的!吃饭吃饭!绿春,快摆饭!阿淇送了鱼母妃亲手做的银鱼羹来,绿春让他们摆得靠前些。”
紫宸殿的偏殿里,父子天伦,其乐融融。
只有绿公公不高兴。
毛头小子,全天下,唯有这一个人敢跟着皇帝一起,喊他绿春。
就连邵皇后,都会称他一声绿公公。
哼,哼哼哼。
看我怎么宣扬你的糗事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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