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爷僵了脖子,转向鲍姨奶奶:“她说什么?”
鲍姨奶奶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哭了起来:“老太爷盛怒,妾身还没顾得上禀报。大夫人对孩子们都不上心……王妈妈看护不周,承哥儿出了意外……老太爷啊,已经没了孙子,您要再不去接簪姐儿,怕是连那个孙女儿,也得被磋磨死在外头了!”
沈濯紧紧地盯着她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沈老太爷大吼:“你先给我闭嘴!谁来告诉我,承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濯咬着牙,没吭声。
冯氏左看右看,只得上前一步,低声把事情说了。
沈老太爷恶狠狠地看向罗氏:“你说,那个王妈妈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她是如何害死了我承哥儿,然后再畏罪自杀的?”
沈濯的一双杏眼,满满地冒着寒气,直直盯在沈老太爷脸上:“祖父,你是不是想要逼死我娘?”
沈老太爷听见她的声音就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吼道:“我唯一的孙子没了我连问话都不能问吗?你给我闭嘴,滚到一边去!不然我打死你个小畜生!”
沈濯往前踏了半步,睁大眼睛瞪了回去,反唇相讥:“祖父在长安县做了三十多年县尉,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问,张嘴就给一个死人定罪!然后再把这死人的账扣到我娘身上,你这不是要逼死我娘是要做什么?那是我爹娘盼了十多年的儿子,难道我娘还能害他不成?祖父说我是小畜生,好得很,我倒要问问,我这畜生二字是从哪条根上算下来的!”
沈老太爷这时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沈簪身上了。
就连沈濯的咄咄逼人,他也没放在心上。
——反正这小丫头片子一向如此。嘴巴上从来不肯吃半点亏。
只是……沈承死了啊……
大房一个丫头片子,二房一口气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三房头胎还是个丫头片子——自己这是拜错了神了吗?!
竟是要绝后了?!
沈老太爷不由的悲从中来,忽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你们这些不孝的媳妇!一个个把持着丈夫,就是不肯让他们早日开枝散叶!若是我这一支没了传承,我就把你们一个个的都休了!”
沈濯扶着腿脚打颤的母亲,轻轻偏头。
芳菲会意,悄悄上前扶住低头垂泪的罗氏,低声附耳:“夫人,您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罗氏本就心中悲痛,闻言顺势闭了眼,倒了下去!
芳菲连忙哭着抱住她,主仆一起跌在了地上:“夫人,夫人,您可要保重啊!已经给大老爷带信了,他必会早日赶回来的!”
鲍姨奶奶在旁边又气又恨,咬牙不已。
瞅人不防,狠狠地一脚踢在小鲍姨娘腿上。
小鲍姨娘这才反应过来,哭着扑在地上,爬去拉沈老太爷的袍角:“老太爷,老太爷,求求您了!簪姐儿等不得了啊!那个地狱,会把孩子的魂儿都吸了去啊!再迟些日子,您就再也见不着那个会哭爱笑、追着您喊祖父的簪姐儿了啊!老太爷,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说着,砰砰地磕头。
青砖地上,哪里禁得住她那寻死的磕法?
不过片刻,就见她额头渗出血来。
沈老太爷心乱如麻,一脚踹开她,腾地跳了起来,拍着桌子大吼:“行了!我才走了半年,你们看看你们把这个家糟弄成了什么德行?
“我一个玉雪可爱的长孙女被送了庙里,我唯一的孙子死了,我的幺儿子,头胎竟生了个赔钱货!你们还想怎么样?索性一把火烧了我这个家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