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弥漫着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皇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太子也一言不发,章贵妃恨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皇后倒是始终雍容如常。
太医很快就来了,根本不敢抬头,“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宁乐郡主吸入了大量的迷药,一直昏迷不醒,恐怕要睡上两三天才醒。”
他的声音很低,但所有人都听见了,众人皆屏气凝神,皇上猛然重重把镇纸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靖乐从未见过父皇发那么大的火,惊恐道:“父皇…”
“你给朕住口!”皇上怒意横生,目光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靖乐,“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靖乐平日最是明理,她一定是被人蛊惑了。”章贵妃急道:“皇上细想,靖乐哪来的迷药?又是怎么进的畅音阁?这一切太过蹊跷,皇上千万不要中了歹人的奸计,冤枉了靖乐。”
这件事对皇上的冲击太大,见到了这个时候,章贵妃还在袒护靖乐,皇上理智神奇回笼,一字一顿道:“你教女无方,以致堂堂公主之尊干出这等丢人的丑事,可真是无能至极。”
章贵妃心下大骇,皇上一向宠爱她,这可是头一次对她说这样的重话,一双眼睛蒙上雾气,哀婉道:“皇上,臣妾身为母亲,爱女是人之常情,你一向疼爱靖乐,又怎么忍心看她被人利用挑唆,以致犯下大错?”
太子忙道:“父皇,母妃言之有理,靖乐定然是受人蛊惑,背后一定另有阴谋。”
皇上没有说话,但凉寒的目光让人心头一悸,最后落到靖乐的身上,“靖乐,你告诉朕,是不是你做的?”
章贵妃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拼命朝靖乐使眼色,但靖乐视而不见,“父皇,儿臣已经想得很明白,儿臣身为公主,享天下之养,自然要为定国安邦尽责,两国联姻,首选儿臣,方能显我大夏对北燕的诚意。”
章贵妃一听这不孝女的话险些晕了过去,慌忙道:“皇上,靖乐可能是烧糊涂了,尽说些疯话,臣妾这就带她回去好好养病。”
“朕看疯的是你。”皇上威严的目光震慑住了章贵妃,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皇上,“皇上…”
皇上忽然不想见到章贵妃,冷冷道:“送贵妃回去休息。”
“我不回去!”此事对章贵妃的打击太大了,靖乐是她捧在手心的宝贝,怎么能嫁去异国他乡?泪眼朦胧,“皇上你忍心吗?”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皇上不耐烦道:“还不送贵妃回宫?”
皇后也温言劝道:“贵妃,你先回去吧,相信皇上自有主张。”
章贵妃恶狠狠地瞪着皇后,她在皇后眼底看到了嘲讽的笑意,自己可怜的靖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太子也觉得母妃此时的举动只会惹父皇厌弃,忙劝道:“母妃,你先回宫,父皇自有定夺。”
章贵妃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养心殿,养心殿再次安静下来,皇上不说话,没人敢开口。
倒是靖乐,虽然被皇上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神色却依然倔强。
过了许久,皇后才轻声道:“皇上,您看此事如此善后?”
靖乐实在胆大妄为,皇上真是恨铁不成钢,堂堂公主,若是想嫁给乌兰莫图,大可名正言顺,自己还可落得个心怀天下的好名声,现在好了,偷偷摸摸替嫁不说,还迷晕宁乐郡主,都不知道如何跟宋尚书解释?
还有等候在朝天门的文武百官,都亲眼见证了拜堂的过程,乌兰莫图那边又如何解释?
皇上越想越气,刚压下去的火又腾地上来了,若靖乐是皇子,他就拿起镇纸当堂砸过去了。
皇上想得头疼,干脆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礼亲王,“皇叔,你怎么看?”
这种事,大夏开国一来头一回,礼亲王也深感棘手,赐婚圣旨上写的是宁乐郡主,问题是大庭广众之下拜堂的靖乐公主,丢尽了皇室的脸不说,还留下了一个不知道怎么收拾的大烂摊子。
礼亲王重重叹了口气,“老臣愚钝,还请皇上圣裁。”
没想到,靖乐公主自己开口了,“父皇,儿臣已经和乌兰莫图祭过祖庙,拜过天地,便是正式的夫妻了。”
“靖乐你住口。”太子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实在不知道母妃一直严防死守的皇妹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乌兰莫图,并对乌兰莫图死心塌地了?
“朕真是太纵容你了。”皇上面沉如水地盯着死性不改的靖乐,“到如今,你还不知错?”
皇后忙制止道:“靖乐你少说两句,别再出言激怒皇上了。”
靖乐公主撇了撇嘴,虽然不再说话,但眼神却透出异常的倔强。
礼亲王却沉声道:“皇上,公主所言也不无道理,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太子心下大急,他虽恼恨皇妹胡作非为,但更担心皇妹嫁去北燕,母妃说了,已经为皇妹挑选好了合适的驸马人选。
而且,北燕内部战乱不断,部落之间仇杀从未断过,今日是人上人,明日变成刀下鬼的事在北燕绝不是稀奇事,若皇妹真嫁到了北燕,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北燕了?
“父皇,此事疑点重重,靖乐虽任性了些,但一向纯稚良善,还请父皇三思啊。”太子深受母妃重托,岂会轻易将错就错?
“皇后怎么看?”皇上不理会太子,把目光投向皇后。
皇后心底就差放鞭炮庆祝了,表面上却为难道:“此事着实难办,不过按照大夏礼制,拜过祖庙,拜过天地,已然是夫妻,若肆意更改,恐会招来绵绵不绝的闲言碎语。”
养心殿的气氛再次陷入难捱的沉默,皇上的脸色已经能刮下一层厚厚的冰霜,太子忽灵机一动,“父皇,乌兰亲王曾说过,他心仪宁乐郡主,既然赐婚圣旨上是宁乐郡主,就不容更改。”
皇上却没理他,礼亲王再次叹了口气,“太子,两国联姻兹事体大,如果已经拜了堂的人还能改,国家大事如同儿戏,岂非让天下人耻笑大夏毫无严谨恭肃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