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关在锦衣卫里,顾不上骂你。”秦湛冷声道。
一想到秦淳哭天抢地的模样,乔弈绯就差点笑出声来,秦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位二皇兄,也只有秦湛治得了他。
不过,一想到祖父的境况,她不自觉翘起的唇角就重新压了回去,转为担忧。
佳楠香气不断扑进鼻端,时光仿佛凝滞在这一刻,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宁。
又一阵荷花清香飘来的时候,乔弈绯松开抱着他的双手,在长椅上坐下,“信的事情可以慢慢查,但祖父的身体不能耽误,我看过医书,祖父这样的情况,越早醒来,便恢复得越好,若拖得时间长了,就算醒来,也很难恢复如初,恐怕会留下很多毛病,所以,我想请你召宋公子来宁城一趟。”
“现在才想起来求我?”虽然刚才被她亲密拥抱过,但秦湛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任何情人间的暧昧温柔。
“不是没想到。”乔弈绯没好气道:“而是已经这个时辰了,再快也要明天才能送出消息,价格随你开,多少都行。”
秦湛冷哼,“他都快成你的义兄了,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耳目无处不在的锦衣卫,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乔弈绯觉得很不爽,没好气道:“他是不收钱,你也不收吗?”
“这次免费。”
这么好?乔弈绯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刚想道谢,就听他道:“京城北郊矿山的收益给我提到三成。”
抢钱啊!乔弈绯差点叫了出来,再想起他在柴房里杀人不眨眼的可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是活阎王啊,恨恨道:“你怎么不去抢?”
他面不改色,淡淡道:“刚才是谁说多少都行?”
乔弈绯差点无语,忽半撒娇半玩笑道:“你怎么爱钱,不如干脆娶了我?乔家就我一个宝贝孙女,你要是娶了我,乔家的钱就都是你的了,何必这么麻烦?”
“本王只想要钱,不想要你。”秦湛凉凉道。
乔弈绯:“……”
“秦湛。”乔弈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捂住胸口做痛苦万分状,“我已经很痛苦了,你还往我心口扎刀子,于心何忍?我貌美如花,又有家财万贯,实话告诉你,来我家提亲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你明明长着一双眼睛,可为什么就这么有眼无珠呢?”
秦湛冷眼看她表演,“本王从不勉强任何人,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趁火打劫,还这么高姿态,果然是出身皇家的人天生的优越感,乔弈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明知道自己为了祖父什么代价都愿意付,他就肆无忌惮地狮子大开口。
虽然矿山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但若是自己赌对了,三成的收益就是天价,果然又狠毒又腹黑,乔弈绯当时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
不过,她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主意,秦湛虽然心狠手辣,但毕竟不懂生意上的事,只要到时候在账目上做做手脚,瞒天过海,也不是不行。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秦湛忽然一记幽光扫过来,警告道:“你应该知道欺骗本王的代价。”
一想到柴房里的惨烈,乔弈绯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忙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殿下你啊。”
欺骗了你,也要你看得出来才行啊!乔弈绯不动声色地想着,我就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么无所不能?
秦湛得了便宜之后,不忘施舍一点好处,冷冷道:“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什么?”乔弈绯莫名其妙,“你想问什么?”
“关于那封信。”秦湛盯着她,他背对着月光,俊朗的脸上只留下一片暗影,一双眸瞳却越发幽深如墨。
乔弈绯心头一跳,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立即装糊涂道:“你都亲眼看见了,信没有找到,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信的内容,你这么问我干什么?”
“本王从不喜废话,你若想本王帮你,就要说实话。”秦湛不冷不热道。
“你干嘛这么关心我?”乔弈绯还处在刚才的火气中,气呼呼道。
“不是关心你,是万一你出了事,本王找谁要钱?”秦湛淡淡道。
乔弈绯再一次感觉到了胸口的暴击,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干嘛要问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有气无力地哀求,“秦湛,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秦湛沉默看她,乔弈绯被他着幽凉的目光看得无所遁形,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跟透明人一样,只得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但我只是猜测…”
“说重点。”
乔弈绯狠狠瞪他一眼,刚才只顾和他斗气,都忘了担忧祖父的病情了,现在回过神来,沉声道:“祖父这一辈子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我想应该没什么生意上的事能让他受这种程度的打击,爹娘早已离世,我又好端端在他面前,所以,我想可能信的内容可能和一个人有关。”
秦湛只嗯一声,示意她说下去。
乔弈绯深吸一口气,将恨意掩藏心底,“我原本有个弟弟,叫彻儿,不到三岁的时候走丢了,祖父花了很多力气,遍寻大江南北,最后也没能找回来,那时候我也还小,又有人说彻儿已经死了,祖父也渐渐死心了,又因为还要照顾我,也就没再找了,后来大家也渐渐遗忘了,外人都以为乔家就我一个孩子,这件事一直是祖父心中最大的痛,能刺激到祖父的,除了这事,我想不到别的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十分平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提及彻儿,她都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恨不得把李琦兰扒皮抽筋,也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一辈子骨肉分离的痛,给乔家造成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李琦兰,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秦湛眉眼微动,“你弟弟是怎么丢的?”
这话准确无误地戳到了乔弈绯心底最大的痛,伤口又撕裂开来,“那年上元灯节,人很多,我和表姐带他出去玩,他闹着要吃糖葫芦,我让表姐等着,自己去给他买,买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他了,只剩下表姐一人。”
秦湛视线微冷,“你怀疑你表姐?”
这人是鬼变的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啊,乔弈绯狐疑地望着他,“此话怎讲?”
秦湛眸光专注地审视着她,反问道:“难道不是?”
乔弈绯并没打算将李琦兰的阴谋告诉任何人,这毕竟是李琦兰深藏心底的隐秘,她不可能对任何说,自己也是转世之后才知道的,那个时候都是五六岁的小屁孩,谁也不会相信李琦兰小小年纪居然那么阴暗可怕?
更重要的是,重生毕竟是匪夷所思的事,乔弈绯不想自己被当成怪物女巫,哪天被人烧死了,犹疑道:“我…也不敢肯定,毕竟…”
“不,你很肯定。”秦湛冷冷截断了她的话,微眯起双眼,却仿佛洞悉一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可以在本王面前卖弄?”
这都哪儿跟哪儿?乔弈绯吃惊地张大嘴巴,他深邃的眸光让她觉得在他面前什么也瞒不住,索性老老实实道:“是,可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她当时也才五六岁,谁会相信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会有那样恶毒的心思?”
秦湛冷笑,让乔弈绯觉得幽凉刺骨,再想起这位爷从小的经历,大概什么人世间的魑魅魍魉都见过了,见识自然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
他的冷笑只是昙花一现,随即漠然道:“那你认为信会是谁送来的?”
乔弈绯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李琦兰,也或许不是,毕竟当年彻儿丢了之后,祖父大张旗鼓地找寻,很多人都知道乔家丢了小少爷,实不相瞒,当年有数不清的人打着有彻儿线索的幌子来骗钱,祖父只要见了这种信,不论真假,多少钱都给,毫无意外一律打了水漂,直到近些年才少了些,可人性贪婪无度,若又有人打着有彻儿消息的幌子来骗钱,祖父就算明知道是骗局,也会照给钱不误的。”
她说到这里,古怪地望了一眼秦湛,这家伙也是个贪婪的主儿,秦湛一眼看回来,乔弈绯顿时觉得被他看穿了心思,如实道:“可疑的人太多了,我一时真的想不到是谁?”
“你弟弟现在多大了。”秦湛眸色微暗。
乔弈绯心口一痛,轻声道:“如果还活着的话,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