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顾他满身的血污,将他抱在了怀里。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楚二爷目光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便是接到消息,今日不在府内,一路快马加鞭匆匆赶来的白夫人和孙夫人看见这幕,也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
要知道,平日里楚谨可是当做没有这个儿子的,对楚然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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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当时,就算是楚然本人,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他母亲恨他,拿他作为对付敌人的武器。他父亲对他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他的身体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平日里便是连呼吸都觉得艰难。终日在这个偏僻无人问津的院子里苟延残喘,挣扎着活着。
如此悲哀。
活着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去,对于这样的他而言,死亡不是惩罚,而是解脱。
在楚然一刀捅穿他堂兄,那个人渣的心脏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活了。早死早投胎,下辈子投个好胎,不求其他,就求没病没灾,别在遇到这么一对渣父母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似乎和他预料中的不一样?
岂止是和他预料的不一样,接下来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楚谨抱着年幼的楚然,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轻?怀里的孩子轻飘飘的,宛若没有一丝重量。
他目光打量着怀中的孩子,三岁的孩子个头却比同龄的孩子矮了大半个头,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衬得那双眼睛越发黑了,嘴唇苍白。
满脸的血。
楚谨沉默了一下,然后便伸出手,用袖子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也顾不得脏,甚至这时候,他都没有往这方面想去。
他这个举动令在场的人同时心一下一沉,意识到,今日这事情只怕要有变故了。
楚谨擦拭着楚然脸上的血迹,楚然一声不吭任由他在他脸上动着。这般沉默的模样,却让楚谨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类似于心疼般的宛若针扎一般的刺痛感。
看着这个比寻常孩子矮了半个头的瘦弱小孩,楚谨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够杀了比他年长十几岁的堂兄的。
越想,心里的刺痛感越强。
平生第一次,楚谨内心升起一股为人父的心疼和怜惜之情。
他这般作态倒是让一旁叫嚣着要一命偿一命的楚二爷急了,他急忙叫吼道:“大哥,你别因为这是你的孩子,你就偏袒包庇他!阿真不能白死,他也是你侄儿啊!”
楚谨擦拭着楚然脸颊的动作忽然一停,他的目光盯着楚然脖子上露出了的一抹青色。
顿时脸色沉了下去。
二话不说,他立即就扒了楚然的衣服。
顿时,一具布满了红肿乌青的白皙瘦弱的身躯就露了出来。
上面满是伤痕,密密麻麻,没有一处好的肌肤。
在场的人见状,全都沉默了。
即便是白夫人不和孙夫人,都没有说话,脸色沉默。
“谁干的?”楚谨脸色难看的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咬牙切齿说道。
身上的气势吓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杀人一样。
比起他的愤怒,楚然的脸色依旧是冷漠的毫无波动,好像那个遍体鳞伤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语气冷漠的说道:“谁干的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一瞬间在场的人都目光转向那个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满脸惊恐的少年身上。
若是这样,他倒是死得冤。
只是,能被小自己十几岁只有三岁的堂弟给杀了,还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想到这里,众人心里又闪过了几道不明的情绪,才三岁就能这样干净利落的杀人,这孩子也是个狠角色。
见情势急转而下,楚二爷顿时急了,他连忙说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杀人!他可是你堂兄!”
闻言,楚然抬眸,一双黑幽冷漠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还不等他说话,楚谨就先开口了,他语气阴沉严厉的说道:“老二,你闭嘴!”
他抬眸,目光严厉的盯着楚二爷,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孩子,我也心疼!”
“我也是做父亲的,看到我孩子被人打成这样,我也心疼!”楚谨语气怒道,“今日倘若阿然不反抗,那么死的就是他!”
听到他这番话,站在一旁的白夫人,勾了勾唇,出尘美丽的脸上露出讥诮的神情。
这一瞬间,楚然和她都脑海里浮现一句同样的话,这时候想起他是他的孩子了,早干嘛去了。
楚二爷被他的一番话训斥的懵了,心下暗恨,大哥怎么突然对这个孩子上心起来了!平日里不是对他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吗?他以为他大哥早就放弃这个孩子了。
“楚真为兄不慈,残害幼弟,死得其所!”楚谨冷冷说道,“今日之事,乃是他自作孽,怪不得他人。”
“大哥!”闻言,楚二爷顿时失声叫道,“阿真他也是你侄儿啊!”
楚谨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说道:“阿然也是你侄儿。”
留下这一句话,楚谨便不再去管他的反应,抱着楚然朝前迈腿,就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人。
楚二爷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今天死的是他的儿子,那个杀了他儿子的废物却被大哥包庇,他不服!
心里的恨意让他神色扭曲,越发愤怒,他抬头,目光看向屋内的白夫人和孙夫人。
白夫人是楚然的亲娘,指望她是不可能的,楚二爷再愤怒到底也没有失了理智,他转头目光看向孙夫人,说道:“二嫂,你可要为你侄儿做主啊!他不能白死啊!”
孙夫人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美艳的脸上一派讥诮之色,说道:“他今天竟然赶来谋害二少爷,那就该做好事情暴露的准备。”
谋害二字,却是将事情给定论了。
楚二爷闻言满脸不可置信,他不明白为何向来和白夫人不对付的孙夫人这回竟然会站在她那边。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孙夫人冷笑了一声,蠢货!我和白慕再不对付,也同是属于楚家大房。楚真今天敢来谋害楚然,那以后就敢谋夺楚家家主的位置。她岂能帮他出头?她再看不惯白慕,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更何况,孙夫人冷冷一笑,心道,这白慕只怕是对他这病秧子的儿子没一点感情,他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乎。
对于一个对你敌人而言毫不重要的儿子,你暗害他能有什么用?楚然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当然孙夫人现在会这样想,那是因为楚然的战体体质还没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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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也是在这之后,楚然才入了楚谨的眼。
直到现在楚然都想不通,当时楚谨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发什么疯,竟然一改过去对他不闻不问的态度。摇身一变,变成24孝慈父。
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宠爱异常。甚至是在知道楚然身边伺候的下人对他态度轻慢,大发雷霆,狠狠处置了一批人不说。还让楚然搬到他的院子里,在他房间旁边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楚然搬进去住。
因为他身体病弱,请了大量名医前来给他就诊,甚至不惜用昔日医仙欠他的一个人情,请他前来给楚然治病。期间为了给楚然治病调养用了多少天才地宝药草就更不要说了,简直就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慈父。
和以往的不闻不问简直是天差地别,前后如此巨大反差,令全府上下所有人都震惊了,百思不得其解。
楚然也是想不明白,总不会是因为他突然爱心爆发吧……还是脑子有病?有病吃药啊!
可以说,楚然几乎是一脸木然的表情享受着楚谨的慈父温柔宠爱。
总觉得心好方。
后来楚然才知道,那一晚上他堂兄楚真之所以会前来殴打他泄愤,是因为他兄长楚意被昆仑剑派的长渊剑君收为弟子,他心有不甘,嫉妒羡慕恨,却不敢对身为大少爷的楚意下手,所以转去殴打他泄愤。
知道真相后的楚然,叹了一口气,心道,是个人都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不知道,如果楚真知道那把捅死他的匕首正是楚意送给他的,会不会死不瞑目。
没错,楚然手上的那把匕首正是楚意在他三岁生日的时候因为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所以将他防身用的匕首送给了楚然。
事后,楚意一脸歉疚的和他道歉,自责说道:“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这番罪。”
楚然当时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说道:“你不必感到愧疚,若不是你所送的匕首,只怕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
楚意闻言越发愧疚了,都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让阿然受了这番罪,想起他在楚然神色看到的遍布全身的伤痕,他心里的怒火越甚,楚真该死!
同时,歉疚也越深。
楚然想,后来楚意便一头朝着弟控的道路奔驰而去,大概和这件事情拖不了关系。
因为这件事情,他受伤惨重,遍体鳞伤,令他父亲和兄长都认定他是一个受苦、柔弱可怜的小孩,对他真是小心翼翼的爱护着,生怕他受到一丝伤害和委屈。
但是已经晚了……
年幼的楚然一脸冷漠的神色坐在窗前,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是与年纪不符的漠然和死寂,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那些对我不闻不问,任由那些人作践我的时候,你们在哪?
楚谨只看到楚真对他的伤害,却不知道这样的伤害,在过去的时候,他受了不知道多少次。
已经晚了。
当我还有留恋和乞求期盼的时候,你们选择对我不闻不问,至始至终没有出现。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已经足够冷漠,足够坚强承受这一切。
楚然感受着藏在袖子的手臂上传来的冰凉的金属触感,心想,他现在已经能够用武器保护自己了。
他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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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穿着一袭火红嫁衣的楚然,清丽秀美的脸上神色冷漠,端坐在床榻上。
满屋的红色,刺目而喜庆。
难得的,他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情。
楚家,和楚家的那些人……
贴身藏在他袖中的匕首,冰凉的温度一如往昔,然而现在他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力的孩童。
楚然面无表情,觉得有些糟心,怎么想起了那些事情。
“吧嗒,吧嗒,吧嗒……”
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