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知州道:“肃远乌仑二寨地势平缓,寨小兵少,不足以抵御贼人,杨将军无力回天,只是贼人势大,有兵不下十万众,而环州加撤回的败军止有步军五千余人,壮丁万余,加之军械箭矢不足,恐怕……”。
木子默然点头,问道:“范相公现在何处?”。
单知州焦急道:“下官正为此事忧虑,范相公仍在环州城内,朝廷数次下文让他移驻别处,下官等苦苦哀求,无奈相公断然拒绝,非要留守环州”。
木子惊道:“范相怎能置自身于险地!”。
老范太任性了,朝廷几次下文,木子也给他回信,不同意他以身做饵的计划,没想到了现在他仍在环州……
老范知道,即使离开环州也没有兵马调动支援,能调动的兵马已经都在这里了,太远处的则根本来不及,冒然调动还会给贼人可乘之机。
木子懂他的意思,庆州只剩两营厢军,宁州只剩三百,定边军保安军不敢动,环州一旦失守,元昊就会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到时就是整个西北糜烂的惨败。
还有一个原因,到目前为止,元昊虽然一路攻到了环州城下,却没讨到什么便宜,因为他经过的地方早被老范搞成了无人区,而再往南就不一样了,市集村镇有无数百姓,一旦贼兵冲过来……
所以老范义无反顾的顶到了环州,他不能容忍自己治下的百姓面对屠刀,不能眼看着自己辛苦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还有最重要的,他知道,西北一旦糜烂,朝中必然会议和,即使皇帝再坚持都没用了,所以他哪都不去,就钉在环州。
木子不同意他以身做饵的计划,认为环州不足以疲惫贼人,他偏要证明可以。
哪怕失败了,如果他战陨于环州,大宋与西夏就结了死仇,再无议和的可能了,大宋的国策就能执行下去了。
老范从没考虑过自身的安危,也没再写信告诉木子自己的决定,他甚至都没催促过西征大军的行程。
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也在催促鞭策着所有人,这就是老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老范。
忧虑的单知州回去了,留下一个叫韩庆的指挥使。
帅帐之中木子召集众将,把他叫进来询问军情。
韩庆身形高大,粗手大脚,二十几岁年纪,身上戴孝。一进帅帐变俯身磕头,木子问道:“起来吧,为何人戴孝?”。
韩庆道:“家兄韩嗣,日前战没于归德堡”。
木子听说过这个名字,点头道:“韩嗣忠义骁勇,虽有小过但不足以掩其功,顾青,一会儿去营外找几个人,带本帅赏银去他延安老家,以为安家之用”。
韩庆忙跪到磕头道:“多谢木帅!韩家没齿不忘木帅大恩”。
韩嗣确实有过失,但真的情有可原,前方同袍兵败来投奔,谁能不开门接纳?
贼兵涌入,韩嗣明明有机会逃命却宁愿战死,手下三千士卒誓死追随,无一人投敌,堪称勇烈。
木子派人去他家送安家赏银就是在为他正名,英烈守土战死,应该得到认可,应该得到颂扬,哪怕他有小过失,他也仍然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