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口称木哥向木子施礼,抬起头时竟然眼含热泪,木子没搭话而是上前拥着他向里走,一直把他推进两人以前常喝酒的屋里,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才笑道:“你一个相公,竟然要哭鼻子?”。
狄青是当世名将,是军方第一人,是大宋枢相,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是高傲的,唯有在木子面前,他觉得自己像个孩子。
朝廷文臣容不下他,没完没了的弹劾,有个正当理由也行,没有,就是直接了当的诋毁他,捕风捉影的冤枉他,有的甚至理由都懒得想,就直说让他滚出朝堂……
这让他憋的发疯,为什么?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容不下我?
没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仿佛都是错的,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说白了吧,只要他存在,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是错的。
他无数次想过弃官而去,不再受这个窝囊气,可自己放不下胸中报负,卫青霍去病是他的偶像,不教胡马度阴山是他的理想,现在黯然离开算什么?逃兵吗?
离开了,怎么对得起陛下信任,怎么对得起木哥的期望和帮助,怎么对得起为编练禁军熬过来的日日夜夜?
在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收到了木子的信,守得云开见月明,木哥告诉他忍耐。
陛下也收到了木哥的信,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老赵亲笔写下条幅,让人装裱好了挂在御书房的墙壁上,第二天罕见的在垂拱殿发了火,:狄青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你们一个个容不下他?难道你们只能容得下进士吗?他为大宋出生入死,历经几十场战阵,还不足以证明其忠诚吗?
在满朝大臣错愕的神色中,高家曹家石家纷纷出班力挺狄青,说狄枢密于国有功,并无过错,朝廷不能无故罢黜大臣,会使将士心冷……
狄青知道他们为什么转变态度,所以今天他看到木子笑容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差一点潸然泪下。
听到木子调侃,狄青道:“木哥,我想吃火锅子,想吃你调的蘸料”。
顾良端来火锅子,低声道:“木哥,曹家高家和石家的人都来了,还有商会的人,还有一些官员和军中的人”。
木子调着蘸料头也不回道:“给他们准备点吃喝,让他们吃完了滚蛋”。
这帮人很不厚道,有好处的时候一拥而上,狄青被欺负的时候躲的老远,难道不知道他是老子兄弟吗?还要老子写了信才出面说了两句话,这种鼠目寸光的货色值得我抛下兄弟去陪?扯淡!
有情有义的木都头决定要陪兄弟,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狄青三十多的大老爷们儿吃着吃着竟然真的开始哭上了,难道本都头调个蘸料好吃到这种地步了?
一个大男人边吃边哭,哭的肝肠寸断我见犹怜,老木不由心中大恨,最讨厌这种长得好看的,还有这种哭也哭的好看的,特别是比我好看的。
有的人喝着喝着就睡了,有的人哭着哭着就睡了,比如狄枢密……
木子看着他摇摇头,自顾自的慢慢吃着煮好的白菜,狄青真的不适合朝堂,顶着配军的金印却没有贼配军的厚脸皮,他在努力低调,骨子里的傲气却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
他不属于这里,应该属于血与火的战场。
狄青睡的很沉,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或许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放松下来吧。
木子吃的很慢,顾良轻手轻脚的进来道:“木哥,宫里来了旨意”。
摆摆手让他出去,依旧在慢慢吃着,直到觉得再也吃不下了,才慢慢走了出去。
宝文阁直学士,兵部左侍郎,以及一大堆这个使那个郎的虚衔,这就是木大人的新官职。
躲在偏房的各胖子及商会的人一片吸气声,谁都没想到,就在木子刚到牛家村的前后脚,他正式升入了五品大员行列。
宝文阁是新阁,但也毕竟是阁,直学士这个名头不是随便谁都给的,它代表着满朝文武对木大人文采的肯定。
一篇三字经让世人第一次正视老木的文采,一首元夕词让世人第一次知道木都头竟然还有这一手,当他的身世被传开,所有人都释怀了,穆修那是成名已久的天才大儒,养出的儿子自然差不了。
给皇帝的那首诗已经传开,被许多人拿来挂到书房自省其身,所以当有人提出应该给木大人馆阁之职的时候,竟然没人反对。
至于兵部左侍郎那就很简单了,明摆着是个过渡职位,其作用只是方便下一步操作而已。
比如,如果西夏人寇边,朝廷可以把他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去,如果西夏人不寇边,朝廷可以平级调动到别的位置,或者让他在这个位置待到死,相公们这一手玩的很溜。
任真把圣旨捧给木子,谄媚的笑着道:“木爷,恭喜恭喜,干爹托我给您老带好”。
木子点头道:“跟我来书房,有事问你”,说罢当先走了。
跟在他身后的任真几乎要跳起来,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木爷终于用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