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本来就心情糟糕,想来皇后这边放松一下,谁知道遇到这么档子事,现在被曹皇后一哭,心里更加烦躁。
谁知道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竟然还有人在放鞭炮,官家怒了,“守忠,外面什么事?”东京城晚上没有宵禁,大伙随便嗨。可老子烦的不行,你们欢呼放鞭炮?这特么太欺负人了吧。
说起来大宋皇宫建设的有意思,小的不像话,也穷的不像话,外面一墙之隔就是瓦市,偏偏宫墙不高,皇帝有时候站到窗户边就能看到外面的人,光是直线传播的,所以外面的人也能看到他,历代皇帝都想着往外扩建一下,可老百姓不同意,你想拆迁换老子好地界?做梦!结果就一直将就下来了。现在外面一闹腾,皇帝陛下受不了了,让人出去瞧瞧怎么回事。
守忠太监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是跑进来的,“咣当”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官家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刚要发火守忠说话了,“官家!大捷!庆州大捷!”皇帝猛的站了起来,一阵头晕。
东京城今天一日三惊,心脏不好的是个坎儿,早晨起来说庆州被袭,一整天大伙都心里不好受,又特么一场大败。
天都黑了又有加急军情来了,这回大家不用问了,马上骑士一路跑一路喊:“庆州大捷!西路军血战大胜!阵斩贼酋火树!”。嗓门洪亮,隔着一条街都听得见。
很多人听完觉得是幻觉,追着信使想再听一遍,前面的也不敢信,也往前凑,结果把信使堵在大街上了。按理说这是杀头的罪过,可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
有豪客当街拿出了钱袋子,喊道:“再说一遍!”信使喜气洋洋的喊道“庆州大捷!西路军血战大胜!阵斩贼酋火树!”,豪客掏出一个银锭丢了过去,喊道:“再说一遍!”,信使卖力喊道:“庆州大捷……每喊一遍,大街上的人都轰然叫好。开封府的衙役把信使拉出来的时候,信使的怀里满满当当的金银,他还有点意犹未尽,东京城里不缺豪客,东京城缺的是大捷。
皇宫里钟声响起,招集大臣们商议国事,其实各位大人都等在皇宫门口。
还是垂拱殿,还是那些人,可众人心情完全不同了,一个个扬眉吐气面露喜色。
官家招呼大伙坐下,含笑对老大人道:“爱卿把军情念念吧”,这是必须的,好消息不怕听两遍,再说大家也想知道的详细点,不过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敢当街大喊,估计怎么着也小不了。
“……贼人夜袭,一场血战,杀敌千余人,西路军十去其三,伤兵满营…………遣禁军全数伏于树林,次日举营前进……贼人遣骑兵射箭,施疲兵之策,步卒举盾前行,多有伤损……至正午遇敌酋火树,清水用尽,士卒疲乏,贼酋欲使诈,禁军营全数……情形危急,都头木子,奋勇而上,飞身扑火树于马下…………遂斩火树之首……尽屠贼人,谷中尸横遍地,大军南行,血流成溪,直至营地……禁军营全军尽没……身体完好者几无……”。
老大人道:“此军情乃数份,有夜袭战张帅奏报,附有功将士名录,后一份是庆州十二名地方官员联名所书,后有本地士绅四十五人作保”。
随着老大人读军情,虽然知道最终大胜,官家和众大臣还是紧张的绷着脸,先是一场夜袭,杀的心惊胆战,然后一场大血战更是惊心动魄,几百骑兵埋伏,步卒冒着箭雨前行,走了一上午疲惫不堪了,贼人竟然还要继续拖,禁军营拼死扑上去,步卒也冲上去,其实不止步卒,西路军是老少齐上阵了,看最后惨状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人了,连同袍尸首都收敛不了了。最后一份官员联名加士绅作保的文书,更是把这事坐的实实的。
“好!”官家满脸通红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众人齐声道“好!……
众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爽啊!前脚偷袭了咱们庆州,后脚头被剁了,该!
守忠端来了酒,不多,每人一小杯,按说垂拱殿是处理政事的地方,是严禁喝酒的,但今晚不一样,官家和众大臣对这个懂事的宦官很是一顿夸。
官家举杯:“为西路军贺!”众人“为西路军贺!”共同一饮而尽。
喝完酒,官家把军情要过来细细的看着,有大臣受不了了说道:“陛下,军情颇多,容臣为陛下分忧如何?”官家笑着把看完的交给他,众大臣顾不上礼仪,一起围过去观看。
不怪皇帝和大臣们没见过世面,一场胜仗就高兴成这样,关键是这场胜仗来的太及时了。
大宋已经挺多年没有这样的大胜了,特别是最近几年,被西夏三场仗打的灰头土脸,连带着面对辽人就更不敢直腰了。
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大宋爽一下了吧,还有比阵斩大将更爽的胜仗吗?有人突然问道:“陛下,阵斩火树的叫什么来着?”
官家翻开下面的军情看了看道:“叫木子,这名字有点怪”,又补充道:“是个都头”。众人赞叹道:“真悍卒也!”
有大臣翻着军情道:“不止啊,夜袭战时这个木子功劳不小,是他临危不乱谋划指挥的,最后更是上阵杀敌累至脱力”。有人惊异道:“倒是有勇有谋!”
又有人道:“日前张帅作诗,便是这个木子和歌女作陪”,众人恍然大悟道:“对对,那时是军卒木子,是了,便是此人”,众人心里一动,既然如此人物,做一两句诗好像也说得过去吧。
官家心里一动,吩咐守忠道:“去,去把皇后的书信拿来”,众人没搞懂,这大喜的日子你拿情书是几个意思?
守忠明白,快速跑过去拿回了虎子的信,皇帝看了一下,果然。便交给了大臣们观看。
皇后当初安排自己本家侄子进西路军有的大臣还记得,曹虎给他二姑写家信合情合理。众人看了曹虎的信都明白了。
纷纷向皇帝祝贺得一英才,军中缺柴,轻巧化解,临机百变。校场比武,胜了后竟把对方收为己用,颇合圣人之道,此子武艺高强,有谋略,有机变,按曹虎的说法,为人儒雅宽容,很可能有文采,张庆那诗到底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有大臣道:“观木子行事,不似武人啊!”在大臣们的理解里,武人就是粗鲁,贪财,好色的代名词,所以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木子倒像个书生多一些,当然了你要是加上最后一段就不一样了,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这要是个书生,那就没有武人了。
老大人年纪虽大,反应可不慢:“叫信使进来问话!”猜什么,有当事人在嘛。
信使本来就在宫里等着,很快便来了,跪在地上不敢动,老大人道:“不需害怕,把你知道的大战的事说一说”。
信使不是个小胆的,口才也不错,把他知道的庆州之战的民间版本说了一遍,说完便被带下去了。垂拱殿里官家和众大臣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老大人苦笑道:“木都头单臂斩火树,单臂!我大宋好不容易又出将种,竟然残废了……”
之所以说又当然是因为前面有杨大帅,杨大帅乃是北方柱石,正是有他顶着辽国,大宋才能这样安稳,若是能再有一个杨大帅,不,不需要一个,哪怕半个杨大帅顶在西北,那大宋就双保险高枕无忧了,好容易出了一个有点意思的,竟然残废了。
惋惜归惋惜,但官家和众大臣对这个木子还是印象深刻,被砍断一条胳膊,嫌碍事自己剁了去,然后用一只手把野利火树头砍下来,这是何等勇烈。
总得来说垂拱殿里的官家和大臣们是狂喜中有一点小遗憾。
对汴梁城的百姓来说就不管那套了,酒水销售量直线飙升,汴梁城的百姓很久没这么扬眉吐气了,他们需要英雄,早晨起来听说西夏名将野利火树袭了庆州,没等吃晚饭呢又听说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西夏名将,屁的名将,被我们木都头一只手就把头剁下来了。
木都头,好汉子,来,大伙举杯,为木都头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