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一直紧紧盯着,他不怕火树带人冲过来,一场乱仗西路军是有机会的,他怕的是火树退,当看到西夏骑兵开始调转马头的时候,他果断下令:“举红旗,跟着我冲,不许超过我!”。
其实刘四下令举旗的时候虎子已经冲出去了,大牛一直在盯着,十年战阵的经验给了大牛敏锐的嗅觉,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让西夏人退开,西路军泄了这口气,一切就全完了。
虎子的人已经全部冲出了树林,后面紧跟着大牛带的主力,木子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带着人跟在后面。
火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异样,“等等!”骑兵们们回头,快速下令:“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
火树不能继续撤退,太近了,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埋伏着一支骑兵,怪不得一直没看到对面的那支骑兵,原来在这里。
西夏人的位置在正南,西路军步卒在西北六百步,小树林在东北一千多步。虽然骑兵营离得远,但对于全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几百步可以忽略不计,野利火树不敢继续退了,战马提速需要时间,在这种狭窄的路径里六七百骑兵等不到全部跑起来,禁军营就追到身后了。所以火树决定让使也带两个百人队顶一下对面骑兵看看情况再说。
曹虎的祖上是开国第一大将曹彬,他的姑姑是当今皇后,家门显赫无比,但曹家确实衰落了,事实上从第三代开始曹家就已经露出颓势了,曹彬的二儿子曹玮也曾是当世名将,立下赫赫战功,再往后却没人能撑起曹家了。
曹玮在晚年有意使门风向文臣转变,没办法,大宋是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闻名的曹将军被一个七品御史当面训斥,让征战半生满身伤病的曹将军伤透了心,所以努力结交文臣,邀请名师来府上教授曹家子弟读书,曹氏子弟慢慢通过读书科考穿起了长衫,到了这一代却又出了曹虎这个另类。
曹虎的父亲是庶出,曹虎则是庶出的庶出,在曹家地位比普通下人强不了多少。就是这么个庶出的愣小子偏偏跟他二姑姑也就是府里的二小姐投缘,偏偏这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二小姐阴差阳错的成了皇后。
后来西夏叛乱,三败大宋,国难思良将啊,正赶上这次张老相公给儿子刷功勋,二姑姑就给他要了个骑兵指挥使,当时谁都没当回事儿,万没想到曹氏子孙今天又上阵杀敌了!
曹虎把马速提到最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双目紧盯着远处西夏人的大旗,他知道那杆大旗下面就站着西夏兵的主帅野利火树,他要做的就是冲过去,把大旗砍倒,砍死火树,把他的头剁下来带回东京。到时曹家必将名震京城,他也必将天下闻名,每个人提起曹虎这个名字都要伸出大拇指夸一声好汉子,不愧是曹家子孙。
战马全力冲刺的速度很快,而骑兵对冲的速度是很快的两倍,曹虎和冲过来的二百西夏人已经撞到了一起。
骑兵对冲没有射箭的时间,在颠簸的战马上射箭,射完一箭之后你要马上丢掉弓拿起刀枪,只要稍微慢一点对面的兵器就捅到身上了,而你射出的那支箭还要祈祷能避开对方的盔甲射中要害,性价比很低,这些都是大牛教的,目前看来确实是宝贵的经验,对面的西夏人也明显没有射箭的意思。
曹虎身子伏低,双手抓着长枪遥指正前方,看着对面狰狞的西夏人越来越近。
“嗤!”的一声轻响过后立刻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曹虎只能松手丢开枪,并立刻把刀拔了出来,太紧张了!骑兵对冲速度太快,一枪捅深了,根本来不及拔出来,如果不想被扭断胳膊就只能放手,低头躲过一把砍过来的长刀,肩膀却被另一个西夏人砍了一刀,不过没问题,曹虎也一身铁甲。
骑兵对冲很少有战马撞到一起的情况,这源于动物的本能。所以骑兵和对方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擦身而过的机会,而对冲的速度太快,人的反应是跟不上的,只能凭借本能低头躲避或者一刀砍过去,什么格挡什么招数完全没卵用,结实的盔甲和好运气才是最管用的,骑兵面对面冲锋是最残酷的。
狭窄的山路使这种残酷更加放大了,双方骑兵的腿都几乎蹭到了一起,兵器相交或碰到盔甲的声音,枪尖捅进身体的声音,骨头折断的声音,长刀砍断胳膊的声音,人体摔到地上的声音,还有歇斯底里的喊杀声和濒死绝望的惨叫,各种地狱传来的声音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
开始冲锋的时候木子心跳的要从嘴里蹦出来,看着前边的人撞到一起,胳膊或者头颅飞上了半空,献血喷的老高,木子反而平静了,他估计自己可能聋了,因为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巴哥跑的又快又稳,超过一个又一个同袍兄弟,木子松开缰绳双手虚握着大枪,这是大牛教的,没把握收枪就别抓的太死,捅到人了就撒手。
一个满脸是血的西夏人冲了过来,手里挥舞着半截刀,木子下意识的把枪伸了过去,大牛说的对,根本没必要用力,枪尖轻易的刺破皮甲又进去大半,双马交错的时候木子顺势松手,等那个西夏兵抱着木子的长枪摔倒地上的时候,木子已经离他十几步远了。
木子刚刚拔出刀,一根骨朵抡了过来,骨朵就是一根柄上按个拳头大的铁球,一个铁疙瘩砸哪都受不了,木子就是被这玩意带来这个世界的,他不想再被它带走,木子低头,铁疙瘩带着风声从头顶呼啸而过,木子横放的长刀正好划过铁疙瘩主人的腋下。
一个人头飞过来砸在木子身上又掉到地上,翻滚的时候木子看到了,是孙狗子,木子记得他在前面,抬头看了一下却发现前面的马驮着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在跑。木子心里感叹,这小子倒是挺痛快。有一个西夏兵空着手过来了,他的兵器现在应该留在某个骑兵营兄弟的身体里了,木子伸出去一刀划了过去,他清楚的急得大牛说的,是划,不是砍不是捅,借助马力划。很好!没怎么用力那个西夏兵就捂着肚子掉下马去了。
禁军营的二百多骑兵和野利使也的二百骑兵在狭窄的路上擦身而过,时间很短,分开的时候各自的队伍却少了一半人,那一半都留在了大路上,掉下马的人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很多尸体已经被战马踩的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