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那双眼睛，许楠清一句冷硬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原本以为，她应该会讨厌他的，因为他的存在，许正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老宅，此后十年都不见踪影。
她小时候一直渴盼着的父爱，她从未得到过，她以为他统统都得到了。
如今看来，许正山从来都不是长情的人，眼前这个男孩儿，比自己还要惨得多。
自己至少有爷爷的宠爱，有陆牧州的陪伴，吃喝不愁，也没有受过贫穷的苦。
更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询问着别人会不会把自己丢下。
太卑微，又太惹人心疼……
许楠清忍下心中的异样，手中拿起一根油条，然后问他。
“来之前，许正山怎么和你说的？”
许容时此时却是低下了头，声音也细弱蚊蝇。
“爸爸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赖在这里，就算你把我扔出去了也要跑回来，不然他就不会再给我妈妈一分钱了。”
他的声音很小，头也埋得低，许楠清却还是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难过与痛苦。
他才十一岁，别的孩子还在父母跟前尽情撒娇，他却被许正山当成了一颗棋子。
想起许正山口口声声地为了他，许楠清只觉得可笑。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一贯不会安慰人，于是只是催着他喝牛奶。
她心不在焉地啃着油条，一抬眼却见他的一滴泪掉进了牛奶里。
她的心里忽然就有了变化，她站起身，从桌上抽了张纸巾，然后就走到他身边。
“哭什么哭，我这不是没把你扔出去吗，你就老实待着吧。”
许容时放下手中的杯子，忽然转过身，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
“姐姐……”
许楠清一下子就慌了，她哪里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更加不知道怎么要怎么哄。
她投给陆牧州一个求救的眼神，却只见他冲着她摇了摇头。
许楠清一时间眼睛睁大，冲着他比唇语。
“江湖救急啊！”
陆牧州却不为所动，只是慢慢悠悠地开口。
“我不会哄小孩儿。”
许楠清此刻只想伸手猛拍自己的脑袋，只是怀里的人却是抬起了头。
他刚哭过，声音又低又哑，眼神却很倔强。
“我不是小孩儿。”
陆牧州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仿佛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不是小孩儿，那是什么？”
许容时十分认真地两只手各伸出一个手指，“我十一岁了。”
陆牧州“哦”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许容时有些生气，想着办法要和他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反而忘了哭泣，只是一脸倔强和认真。
许楠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陆牧州的办法。
小孩子的心性不定，只要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可以了。
她在心里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就看着佣人此时已经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大袋子的肉包子。
许容时看见肉包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一直盯着看。
佣人夹了几个放在盘子里，然后许容时便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
街口那家的包子很好吃，皮薄馅大，而且用料新鲜，许楠清经常吃。
肉包子散发出一阵阵的香味，许楠清的馋虫被勾了起来，也伸手拿了一个。
许容时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个，抬眼看向许楠清。
许楠清嘴里咬着包子，说话也含糊不清。
“看我干什么，那么多呢，想吃多少吃多少，只是有一点，别把肚子撑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