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就在酒店大堂等着,等他们来了,都不用卫枝再登记酒店房间,塞给她一张房卡——
妙就妙在,她的房间在28楼,单崇的房间在17楼,房间电梯不刷卡,除非硬爬楼梯,否则上不去也下不来。
单崇:“什么意思?”
王鑫:“为了维持宇宙秩序,守护世界和平,尊重社会和谐,防止明天腿软……物理隔离。”
“隔什么隔?我又不干什么…………不是,有病吧还逼着我跟你交代这个?”单崇问,“不能睡一张床,我媳妇儿来干什么的?”
“滑雪啊,来滑雪。”王鑫转向卫枝,“是不?”
卫枝不说话,捏着房卡站在那笑,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单崇当然不觉得自家媳妇儿能站在中年油腻男子那边,冷笑一声:“你倒是想的挺好,拦得住她要跟我走不?”
说完不等王鑫回答,自己先转向小姑娘:“走不?”
卫枝摇摇头。
王鑫响亮地笑了声。
单崇口罩一拉,脸就黑了,拽着卫枝那个板包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进了电梯,抬头看了眼站在外面的两个人,抬手一阵疯狂地摁关门键,很有脾气地飞快关上电梯门……大概就是“板包我带走了谁也休想白嫖我出钱买的机票来滑雪”的姿态。
卫枝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她跟前关上,全程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化。
等电梯数字往上跳了几楼,她才淡定地重新按下上升键。
王鑫还在旁边拱火:“他把你板包拿走了。”
卫枝眉毛都没抖一下:“那是姜南风的板包,我的是白色的。”
王鑫:“他没认出来?”
卫枝:“这颜色是今年新款,他以为是我乱花钱呗。”
王鑫:“你板呢?”
卫枝:“没带。”
王鑫:“不滑啊?”
卫枝“哦”了声,面无表情盯着电梯门:“滑什么滑,我怀孕了。”
王鑫点点头:“哦,我说呢,你怀——”
声音戛然而止。
从电梯门里她看见中年男人整张脸凝固,冻结,最后嘴缓缓张开定格在一个震惊的表情……她抬起手拍拍肚子,慢吞吞地露出个满意的表情。
具体在得意什么她也不知道,总之就是看见这些人震惊全家的模样相当满足,就好像小时候考了三百分拿试卷回家等着看她爹妈瞪大眼时候一样,大概就是——
怎么样!
厉害吗!
吓死你!
……
王鑫住31楼,两人一起坐电梯上去。
一路王鑫离卫枝整个电梯对角线那么远,就好像在博物馆里遇见个价值上亿的战国时期易碎文物,一碰就稀巴烂,烂了就地拉去枪毙那种。
等电梯到了28楼,卫枝推着行李箱,动作慢了点,王鑫一个健步上前伸手拦着电梯门,生怕它又关起来碰着她,嘴巴里还嘟囔:“慢点,慢点,不着急……”
“没事。”卫枝说,“瓷实着呢。”
“瓷实什么,你这,啊,还早呢吧?”王鑫瞥了眼她的肚子,哆嗦了下,非常不习惯地飞快地挪开目光,“不知道早期得注意吗?你还自己拎着板包下飞机,板包那么沉,飞机还好几个小时,太乱来了,我要是你我指定不能来,来干嘛,一个锦标赛有什么好看的是吧,稳稳前三的,就算摔,摔又摔不死……单崇也是,也是啊——”
王鑫停顿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系列的违和点在哪。
“他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他要知道还能觉得把我板包拖走是抗议的表现吗?”
“怎么没告诉他啊?”
“他在国外,”卫枝说,“想当面告诉他,隔着手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而且回国不还得隔离,真告诉他,他哪还关的住?”
“哦,那我比他还先知道,”王鑫有点满意,“现在别告诉他,我想看他发脾气又不敢发的样子。”
卫枝走出电梯,冲着他笑了笑,摆摆手。
王鑫看了眼她手里的行李箱,干脆出来了,替她把行李箱一路推到房间门口……
其实行李箱不沉。
到了房间门口,他又叮嘱了两句,完了想了想问卫枝,姜南风什么时候来,放她一个人在房间他有点不放心,不行你还是跟单崇说吧,完了你还是住他那个房间……
絮絮叨叨一大堆。
其实也没什么,知道这事儿的人也不多吧,就姜南风,卫枝亲爹妈,单崇亲爹妈,没了……王鑫这个后爹排这个顺序也没什么毛病,看他那个有点怕又有点期待的样子,就真的和亲爹妈们的反应没多大区别。
就跟杨女士似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才四十五,我不干带外孙女这种事”,无比真实。
卫枝好不容易送走了王鑫,回房间刚坐下,那边手机就响了。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一股“我不高兴但我不得不屈服”的憋屈:“房间号?”
“你楼层的房卡,电梯上不来。”
“我知道,”单崇说,“你别管。”
卫枝就告诉他房间号了。
然后对面就没声音了。
本来想着他能聪明点儿下楼到前台直接说是哪个房间的谁谁的合法丈夫拿张房卡就行,那结婚证不就是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吗?
可人家偏不。
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她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开门一看,半个小时前闹脾气的人背着个双肩包抱臂靠在门外,还老老实实戴着他的黑色口罩……
胸口起伏,看着是刚刚运动过。
见门开了,他生怕门被关上似的,先伸手把包扔进房间门,然后一只手拦着门,另外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
一边往里挤一边把站在房间里的人往自己怀里摁。
好在她也是配合,顺着他的力道就挂他脖子上了,软乎乎的一团挤进他怀里,没怎么用力,就随便一压,就顺着男人的力道将他压玄关的墙上了。
“别告诉我你爬了十一层的消防通道楼梯爬上来的。”
“嗯。”单崇背靠着墙,大手撑着她的腰,将人抱紧了低下头轻啄她的唇角,“天天要练体能的,爬个楼梯算什么……这是年纪大了,再几年前,我还能早五分钟到。”
他说的,愣是给卫枝逗乐了。
许久未见,结结实实地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这才能感觉到真情实感的大活人在自己眼前啊……
不见得时候也不见得想到睡不着了,这会儿见着了,在没有外人的房间里拥抱,那被压在五脏六腑之下的贪恋才犹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心跳加速到脚趾蜷缩。
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抬起手,轻轻捏一捏男人的耳垂,主动亲亲他的下巴,小姑娘笑得圆圆的眼都成了弯起来的月牙……从浓密的睫毛下看着她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像放进了银河的星星。
被她这么一笑,盯着她露出来的虎牙尖尖,他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就觉得这个十一层楼爬的挺值。
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还不是王鑫不让她跟他住。
她就是听话罢了。
“今晚我睡这。”
他说,意思是我人都来了,你最好识相点。
坐在他腿上的人点点头,反手抱稳了他的腰,想了想说:“明天你比赛完跟你说个事。”
单崇就觉得这人今天神神秘秘的,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他,掐着她的脸,软乎乎的肉往外拉,白皙的脸蛋被他掐成了包子,男人面无表情:“有屁就放,卖什么关子。”
“比、比赛完啊,”卫枝说,“不然你心态驾崩了,比赛比不了,王鑫能拿刀追着我砍。”
“咱们要离婚了吗?”
她摇摇头。
“那什么东西能给我整心态驾崩,”把人往床上一放,他嗤笑,“多虑。”
卫枝觉得这世界上还是有比离婚同等惊天动地、能够动摇婚姻根本的事儿的。
可惜男人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啊,一脸从容淡定。
……
这个从容淡定,在第二天,他们到达比赛场地,在休息室候赛的时候宣布瓦解。
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卫枝跟着王鑫蹭了个训练队后勤的工作牌,一块儿混进休息室——
对此,单崇还有点惊讶,奇怪王鑫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