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样子里藏着一丝苦笑，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难受。
慕容麟借坡下驴，说道，“我这次过来，本来是想求司姑娘一件事，眼下看到余老先生在这里，只觉得正好。”
他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之后，余銎的脸色都变了。这样的请求，这些日子不少人都对自己说过。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而且此人也是太子。
他有些犹豫，说道，“我与你们说的那人，关系并不是十分熟稔。我看太子殿下你是真的找错了人。”
太子被他拒绝，心里并不觉得意外。
他看着余銎，呵呵一笑，说道，“国家大事，余老先生难道都不关心一下吗？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对当年的那件事有芥蒂。但是此刻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那人是一个人才。若是不能够放在对的地方，总是一种遗憾的。”
余銎笑了笑。
当别人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人才。若是别人不需要你的话，你就会被嫌弃。即使是存在，也是碍着别人的眼的。何况朝廷之所以这么大动干戈，只不过是为了他背后的江南实力而已。
余銎只觉得自己有时候是太过心善了。
若是自己教的学生，也都是桀骜不驯的。那么这个时候，朝廷想要招安的人也就是自己了。
他笑着，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拒绝的一丝十分明显。
司嗔嗔看到这里，知道不能够强求，只是也是微微一笑。凡事都是欲速则不达的，相信太子也是知道这个理的，相信对方也是一个懂事之人。
果然，慕容麟此时拱了拱手，说道，“这一次真的是多有打扰，抱歉了。”
说完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司嗔嗔觉得，像慕容麟这般自制的人，即使不是太子，也能够有一番前途的。
一个识时务、能屈能伸的人，这辈子不应该就这么一点成就。
她笑嘻嘻地看着余銎，后者只觉得十分尴尬。
若是在平时的话，自己直接拒绝就可以了。但是在这里，总是回顾及着她的脸面，让自己有些放不下。他说道，“我可以吗？”
司嗔嗔停下自己手中的笔，说道，“你就是你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什么不可以。”
余銎只觉得心里有些感动。
若是其它的女子，自己怎么做都是一样的。但是眼前的人，总是让他有些心虚。她是那么温婉，若是在她的面前丢了面子，真的是失败透顶。
看到太子走了之后，余銎的心里有些起疑。“他和你们相思楼很熟吗？为什么会这个时候闯进来，给人一种十分害怕的感觉。或许，我能够做的并不仅仅只是这般。”
余銎只是陷入了自己真切的怀疑之中，压根儿就不明白现实是什么。她笑了，“太子殿下是我们这里的熟客，喜欢蕊心，所以才会这么熟稔。”
她略略屈膝，说道，“这一次，我代他向你道歉了。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
余銎虽然心里十分反感他的闯入，但是心里并不觉得是她的错。眼下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只觉得自己有些放不下。他说道，“你可千万不要想多了，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司嗔嗔的心里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只是觉得，道歉是我的责任。”
终于，余銎下定了决心，还是要来这一趟。
他此刻站在小院儿里，吹着山风，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若不是自己一直都停留在过去的事情中，恐怕眼下也会有这样的风光。被这么多人一次次地邀请，真的是十分荣耀啊。
虽然有些烦恼，但若不是如此，怎么对得起自己上半辈子的声名。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神情里颇为自得。
他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十分意外，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心里的想法。”
静静地，一个黄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余銎看到地上的人影之后，直接转身。那个人笑了笑，说道，“本来还想要吓吓余兄的，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兄台发现！”
余銎只觉得有些无语，这个人都什么年纪了，居然还想吓唬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真的就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吗，只是未必不尽然吧！
余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兄台最近行情高涨啊，很多人都邀请你去参加山外的科举选拔。”
郭亮有些无语。
自己都什么年纪了，为什么要去参加科举选拔？
他看着眼前的人，说道，“兄台真是说笑了，你看看我这个岁数，能够去参加科举吗？若是中了，会觉得有些不公，毕竟还有很多年轻人没有自己有阅历。若是不中，只会觉得十分羞耻。自己都没有考上科举，怎么教育年轻人呢？”
余銎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但是这个，也正是他心里有些不开心的地方。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可以说真话，然后被人宠爱。但是某些人呢，只得一辈子被人嫌弃的。
他笑了笑，说道，“郭兄真的客气了。若是你想要这么做的话，又有谁可以阻止你呢！你看看你身上累积的声名，不论是谁，也不可能让你直接参加科举的。”
郭亮何尝不知道，若不是为了自己身后的势力，这个朝廷怎么可能这么礼贤下士？这个世界上有才能的人多了，许多年轻人年富力强，自然要比自己有本事。
可是他们呢，都没有自己有造化。
他说道，“余兄还是请回去吧，我的心里素雅，不想参与朝廷大事。”
余銎早就知道，自己可能铩羽而归，但是没有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彻底。想到十几年前那件大案，他也是叹了一口气。
那件事发生得十分巧合，并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他说道，“我的心里只是有些妒忌，这事情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你就不要这个样子了吧。”
郭亮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十几年的同窗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只是眼下这个样子，他有些不好说了。自己手中的势力，是绝对不会被大顺帝那样的人利用的。
若是其它的人，郭亮还没准儿真的同意了。
大顺帝贪婪且好女色，他一辈子都没有遭遇过什么挫折，因此有一些好大喜功。郭亮的眼眸微眯，若是让这样的人执掌权柄，定然是南临国的灾难。
只是眼下，南临能臣辈出，局势还十分稳定。
虽然暗地里有不少的黑暗在涌动，不过大顺帝的江山还是十分稳妥。他呵呵一笑，要是回到当年，他肯定还会和余銎一起谈笑风生，想想昔日的情景。
但是眼下，自己的心里就有很多压抑不住的东西。
那些难堪的想法喷薄而出，让他对这个国家产生了愤怒。惜往日兮，报国无门。看现在兮，只觉得十分难堪。
他笑了笑，离开了。
他来得轻悄悄的，走也走得十分坦然。
余銎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以为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若不是记忆里还有那个爱国的少年，他完全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要面对这样的情景？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才明白什么是不能够挽回的局面。他直接转身，走了。
童子站在大厅里，微微笑着。
余銎脸上十分冷淡，这一次自己虽然早就知道，没有什么效果。但是遭受到这么明显的拒绝，他的心里真的有些堵，眼下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童子看到他的面色，心里也没有怪罪他。
这些日子，他在这里看得久了，心里也十分了然了。这些人，都是开开心心地来，然后铩羽而归地走。若是要求一个失意的人有好心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看到余銎走了之后，轻轻地锁上了柴门。
司嗔嗔看到余銎的目光之后，就知道那件事情的结果怎么样。她有好些天没有见到余銎了，从那晚之后。她的心里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强求的，于是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余銎顺势就摸了摸她的手。
她的手十分滑腻细小，似乎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苦痛一般。
他有些高兴地说道，“像你这般细滑的手，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什么粗活重活的。你这么养尊处优下去，也会变得十分高傲的。”
司嗔嗔有些发愣，不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或许，他只是有些受挫，想要找个人发泄一番。她微微地笑了，就像从来都不知道疲倦一般。
余銎看到她这副模样，更加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这个丫头，身上有一丝傻劲儿。
不过他心里十分明白，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在操作着每一个人。即使他想要这么做，也觉得十分不应该。
司嗔嗔完全就不知道他心里对自己的想法，于是笑笑，说道，“太子殿下曾经说过，想要亲自去拜访那人。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作用，因为那人既然决意清高，是不会轻易被打动的。”
加入太子的羽翼，听起来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总是会给人一种十分虚幻的感觉。那人高高在上，运筹帷幄。若不是没有良好的实力，只会沦为别人眼中的肉刺。
他的心里十分明白，只是也没有说。
他看到天色不早了，于是起身告辞，说道，“我这一次是专门过来告诉你这一件事情的。只是眼下，我的实力有些不济，不能够打动人心，希望你不要做太大的指望。”
司嗔嗔的眼神清澈，并没有说什么。
刚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没有指望余銎可以彻底地办好这件事。
本来太子就想让他当垫脚石，还让自己可以彻底地实现三顾茅庐。只是这个好算盘，太子是真的不应该打到他的身上才对。
司嗔嗔的心里十分心疼，余銎是一个好人。
一个这么好的人，实在是不应该被阴谋家利用的。她真诚地说道，“余老先生，我十分钦佩你在教书育人上的成就。桃李满天下，我想就是你这样的。”
她在心里说道，其实我也是你的学生。
只是若让他知道，自己的学生成为了一个青楼的老鸨，以他一贯清高的品性，恐怕要将自己逐出去吧。因为男人对于爱和成就的判断不是一样的。
即使你一无所有，你也可以成为最好的爱人。
但是你一无所长的话，就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顶天立地，这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