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璟面带羞赧的一口气跑到山脚,气喘吁吁的在一处大石头上坐定,满眼都是懊恼,嘴里嘟囔着这下可好,人家闵公子非要把自己当成痴汉不可。
可到如今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那日宫宴上见过闵公子后,自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围绕着他,心底的蝴蝶似乎要偏偏落到闵笙的肩头,连礼仪规矩也都抛诸到了脑后。
慕璟往日一惯大方得体,待人接物稳稳当当,是宫中一众弟妹的榜样。武帝更是对这个大女儿寄予厚望。
她自小养在深闺,在闵笙没有出现之前,竟不知天下还有如此清世脱俗的翩翩佳公子,不仅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言谈举止间也尽显绅士风度,有大家风范。
慕璟对这位桃花谷谷主一见倾心,未成想他却对自己的一片情意退避三舍。见到他刻意回避自己的样子,便一时热血随他到了桃花谷。
竟连为父皇准备贺礼来偷师桃花酿这种荒唐的说法都编的出来,也不嫌臊的慌。这还是平常那个处处谨慎时时保持自己温婉大气的长公主形象的自己吗。
一边心里想着,慕璟一边拿纤纤玉手撒气一样的胡乱拽着旁边的狗尾草,没一会便将一小片草地拽的乱七八糟。
“公主在这里啊,可让奴婢们好找!”慕璟闻声诧异的抬起头,见两个婢女提着裙摆气喘吁吁的站在不远处,小脸儿因为着急变的绯红一片。
这穷乡僻壤的本就人生地不熟,当时没能拦住执意前来的长公主就是大过了,若是在这偌大的山谷里把自家公主弄丢了,自己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皇帝砍的。
“哦,那个……”慕璟连忙抬手捋了捋散在耳边的碎发,拍了拍跑的有些凌乱的衣裙,轻咳两声道,
“用过午膳后有些积食了,独自出来散散步,这便要回去了。”说完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轻移莲步若无其事的绕过婢女,兀自走回了房间。
两名婢女疑惑的四目相望,大公主这是怎么了。与平常的她似乎有些不同,具体什么地方不同,她们俩却又说不上来。
桃花谷中的夏天似乎格外漫长。整个山谷被桃花覆盖,少了盛夏的沉闷燥热,空气中尽是醉人的清甜。
慕璟不知不觉,待在这里也有一段时日了。这里与世隔绝的环境让她打心底里欢喜,似是谷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了。
是夜,万籁俱寂。
皇宫四处的宫灯都暗了,各个宫苑也早早熄了灯,整个后宫静悄悄的,晚膳后也不见有宫女暗地里帮自家主子打听今夜皇上的宿处了。
因为她们心里明镜一样,皇上今夜仍旧会留宿繁花宫。
接连七日,敬事房里连连传出王贤妃的绿头牌被翻的事实。
各宫各院虽表面风平浪静一片祥和,私下里却无不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说这贤妃娘娘真是手段高明眼瞅着要把皇上的魂儿都勾去了。
最愤恨的就数锦绣宫那位了。冷冷清清的宫苑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宫婢青鸾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刘惠妃阴晴不定的脸色,战战兢兢的上前,压低了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娘娘,夜深了,歇了吧。”青鸾对自己主子的脾气了解得很,一句都不敢再多说,垂手站在一旁等着伺候刘惠妃就寝。
果不其然,染着精致的朱红豆蔻的玉手高高扬起,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婢女脸颊瞬间肿起了几道手指印。
一时站立不稳倒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她却也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咬牙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咽回肚里去。
“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青鸾跪在惠妃面前,哆嗦不已。后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方才那一巴掌弄歪的滴珠护甲。
“越发长能耐了,本宫何时歇息何曾用得着你来约束。有这些工夫,怎的不去好生打点打点敬事房的太监,本宫养你这么多年,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青鸾抖的愈发厉害,生怕刘惠妃几句话把她料理了。等了半晌,却等来一句夹杂着怒气与不耐的“滚!”得到大赦般行礼退了出去。
皇上已经小半月未曾踏足锦绣宫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宫里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住了。与冷宫又有何区别。
刘惠妃每夜就坐在空荡的屋子里,一盏灯都不点。听着窗外忽远忽近的风声,偶尔掺杂着布谷鸟几声轻啼,不知不觉天就大亮了。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了。看着如今的王贤妃,她似乎就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皇上还未登基,自己在那时便进了太子府,日日与皇上相伴,皇上教她骑马射箭,带她游历四方,也曾在她耳边许下过一生一世的誓言。
她也曾天真过,以为自己的后半生已有了坚不可摧的依靠。
可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因为王贤妃的出现戛然而止了。是这个女人夺走了皇上对她的宠爱呵护,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她却不曾看透,帝王家的情爱,最是轻信不得,风一吹,就散的无影踪了。
在她心里,是王贤妃这个贱人,让自己独自熬过一个又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
刘惠妃每每想到这些,眼底的怨毒和愤恨就满溢而出,恨不得亲手结果了这个贱人的性命。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全部夺回来。
刘惠妃眼波一转,直愣愣的望着方才青鸾退下的门口,心里有了计较。
繁花宫内烛光摇曳,香气缭绕。屋子里尽是旖旎春光,随意散下的红帐之内隐约看得到两个人儿相拥而卧。榻边散落的衣物昭示着床榻之上缠绵的激情与猛烈。
“皇上……”王贤妃蜷缩在武帝身旁,头枕着他的胸口,胜雪的肌肤不着寸缕,只将一床龙凤蚕丝锦被随意覆于腰肢之上。
......
一夜云雨将她折腾的疲惫不堪,声音柔软慵懒,用手指轻轻划过武帝结实的胸口,在腹部挑逗的打着圈。
“皇上会疼臣妾一辈子吗?”贤妃梨花带雨的样子,惹得武帝轻轻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脸颊。
“朕何曾轻信于你。”武帝用手臂环着贤妃柔若无骨的腰肢,语气中充满溺爱。
王贤妃嘟着樱桃小口,思忖了半晌,犹豫的说道,“可皇上夜夜留宿臣妾宫中,怕是要寒了各宫姐妹的心,要么皇上明晚就翻其他姐妹的牌子罢。”
嘴上这么说,语气中却尽是委屈与不舍。的确,外面的风言风语传了不少到她耳中,她是个聪明人,深知专宠会四处树敌。
武帝听懂了她言语中的深意,故意冷下脸来,语气生硬的问道,“你可是厌烦了朕?这便急着把朕赶到旁人枕边了。”
王贤妃一下红了眼眶,急急辩解着,“臣妾怎会厌烦皇上,只是害怕了宫里的闲话罢了。”
说着,委屈的泪顺着脸颊留下来,水汪汪的眼睛,加上瘪起的樱唇,在武帝眼中别有一番风味,惹得他再次欲火中烧。
翻身把王贤妃压在身下,一手撑在她肩膀旁,另一只手轻柔的为她拭去泪水。
“有朕在,这合宫上下谁敢对你有一丝不敬。”
顺势将这可人儿揽入怀中,俯身细细密密的吻着身下人的脖颈地带,手不安分的在玲珑有致的胴体上游走。
王贤妃被撩拨的燥热难耐,香软柔滑的手臂环上武帝颈子,不自觉的在他耳边嘤咛一声。这酥入骨髓的呻吟更挑逗的武帝无法自拔,又是一番云雨。
自不必说。
次日清晨,各宫妃子照例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坤宁宫离着皇上处理政事的上书房最近,取龙凤和鸣之意。不光地段绝佳,宫内也气派华贵,吃穿用度自是在嫔妃之上。
因着李后极爱牡丹,宫内四处都盛放着各色娇艳欲滴的花朵,宫里也长年浸透着幽幽牡丹香气。
宫人们进进出出整齐有序,连轻咳也不闻一声。院子内外皆打扫的利落整洁,皇后屋内更是一尘不染。
此时的李后身着华紫牡丹花纹锦长裙,正端坐在凤椅之上,面带礼仪式的微笑接受各宫嫔妃的请安。
“妹妹们坐下说话吧。”她轻声道。贴身宫女沁儿向婢女们递了个眼神,一列宫女便端了红木托盘相继走来,为各位嫔妃上了茶。
待众人在座位上坐定之后,才见王贤妃带着宫婢姗姗来迟,目不斜视的走到皇后跟前,盈盈一拜,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轻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今日来迟了,还请娘娘责罚。”
对这个名义上的皇后,她从来不放在眼里。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这六宫之中,为主的虽是皇后,在荣宠面前却不及自己半分。若不是碍着尚需维持的名分,王贤妃也不会礼让三分。
李后略带深意的看着她,柔声说道,“妹妹近日替姐妹们服侍皇上,着实劳累,起得晚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说完便吩咐沁儿给王贤妃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