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一次繁城之事,如今小皇帝有了这般想法,徐长宁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无奈:
“皇上说的固然有理,只是我便是嫁过去,又能搜集到什么证据呢?”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方才还将小皇帝气哭的那一叠证据,“那些证据,难道还没有说服力吗?”
小皇帝一愣,似乎才想到这一层:“你说的有理,的确,这些证据就已经能够让朕杀安王全家了,可是……可是朕只怕动不了安王,不提摄政王会不会答应,就是母后,可能都不会答应。”
小皇帝一颗心被满满的负面情绪占领了:“朕还是皇帝呢,可是谁又把朕当真当做是皇帝了?所有人都不拿朕当做一回事,说好听的无非是在哄着朕罢了,朕只是一个傀儡,是母后和摄政王的傀儡。”
说着话,小孩又低着头抹起了眼泪,哭得小肩膀都一抽一抽的,十分可怜。
徐长宁忙蹲下,一面帮小皇帝擦眼泪,一面柔声安抚,手上的帕子都被小皇帝的眼泪沾湿了,眼角余光还能看到大太监王良甫更加皱巴的苦瓜脸。
身为帝王,落得现在这样的程度,也着实是要哭的,就算她听了这些都替小皇帝觉得憋屈。
废了好一会儿时间,好容易哄着小孩不哭了,徐长宁看着小皇帝盯着两个肿眼泡,无奈地道:“皇上的难处臣女也明白了。您眼下也无法收回圣旨,若是动作,太后娘娘与摄政王都不会答应的。”
“是。”小皇帝委屈地点头,“朕能下旨,但是他们也能让朕颜面尽失的收回旨意。”
所以就算求小皇帝也是没用的,没有解决根源上的问题,又何苦难为一个小孩?
徐长宁求小皇帝不成,反而留在宫里哄了半天的孩子,还承诺下次会带着宝哥儿和佑哥儿来陪着小皇帝玩,这才被放出了宫。
回府时,父亲还未散衙归来,徐长宁与母亲和大嫂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自己的厢房休息。
看着架子床垂下的浅蓝色帐幔,徐长宁脑子却未曾有半刻的休息,一直在分析眼下的情况。
待到傍晚,缨萝从外头快步进来:“姑娘,外头来人给您送了这个。”
徐长宁拥着薄被起身,借着橘色的灯光看到了缨萝手里的信封。
信封上一片空白,她纤细的手指捏了捏,确定信封里没装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便打开来,抽出里头一张信纸。
信纸上只有四个字——静候佳音。
她曾经被顾九征弄去别院圈着,什么事都不做,就只陪着顾九征在书房,顾九征的字迹 铁画银钩,她是认得的。
原本平静的心绪起了波澜,绵绵密密的动容暖泉一般将她包裹住,让她从心里到手脚都暖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顾九征虽未来家中看她,送来的字条却让她知道他也在为了这件事而奔波。
她现在,再也不是在北冀国时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的徐女官了,这一次,有父亲和顾九征在,她是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放下心,什么都不做,就只等着他们的消息便可。
徐长宁难得的睡了一夜的安稳觉,甚至连个梦都没做。
“姑娘,姑娘。”
耳边传来轻柔的女声,肩头也传来微微的推力,徐长宁睁开眼,便看到缨萝正蹲在她的床沿,窗外幽暗,天还没亮,只有外间传来浅淡的橘色灯光。
“什么事?”徐长宁的嗓音有初醒的沙哑。
缨萝披散着头发扶着徐长宁起来,道:“方才外头来了宫里的老爷传话,说是今日早朝,皇上吩咐了要您入宫去伺候更衣盥洗,老爷便吩咐奴婢伺候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