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那句将军夫人,以及顾九征的神态相貌和他们那些对话,都已隐约猜得出对方的身份了。
“王爷,如今放他回去,便是放虎归山啊,何况今日事情闹的不小,若是皇上知道您置办灵堂,又放走了他们,只怕是会龙颜震怒。”
乔上飞摇摇头,疲惫地道:“那是我欠她的。”
众人一时间不明所以。
长史眨巴眨巴眼睛,犹豫地问:“王爷,这灵堂要不要撤了?”
“不,就这样继续吧,将来下葬时也只当是衣冠冢,本王正妃的位置只会是她的。”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但也都知道端王素来的脾气秉性,不敢再多劝说,只好一切照旧下去。
侯梓文买了一辆马车,顾九征将徐长宁放上了车,侧坐在她身旁,久久都没下车。
侯梓文道:“将军,您上马吧,咱们须得快些离开这里,免得端王反悔。”
顾九征摇摇头,随手放下了车帘,道:“启程吧。”
看着微微晃动的车帘,侯梓文一时无言,看来他们将军是真的很喜欢徐小姐,都宁远与她的尸首戴在一个马车里。
只是这大热的天,尸首在车厢里放置着,怕是很快就会气味难闻起来,他还是要将将军劝出来才是。
侯梓文在外头赶车,顾九征便在里头只守着徐长宁,马车很快便离开了北冀国的都城。
顾九征想起那个能与他演戏,又能与他斗嘴的徐长宁,再看眼前面色霜雪一般冰凉的尸首,一时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许多儿时的记忆,潮水一般翻涌着,他们小时候一起读书,一起玩,一起在姐姐那里吃点心。
她嘲笑他怕猫,发现他养了一直小黑猫竟然取名叫灶坑时,还嫌这名字太难听。
他们逃亡那夜,她美滋滋的披着徐滨之亲手为她披上的披风时天真的笑脸。
他一路上与她抢那件披风时她骄纵的小模样。
还有他被姐姐顾惠心捂着嘴躲在人堆儿里,眼看着她被北冀人夹在腋下带走时候,她回头看来的那个眼神。
当时她分明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却依旧没有将他和姐姐说出来。
年少时的记忆,顾九征时常觉得自己早已经忘的干干净净了。
他从小就是个不被期待出生的人,他的母不详,父亲见了他就似见了仇人,动辄就打骂他出气,唯一对他好的只有姐姐,唯一的朋友就是徐长宁。
可如今,徐长宁也死了。
他又一次失去了生命中一个要紧的人。
当年顾惠心被摄政王害死时,他便体会过一次这样锥心刺骨的酸痛,如今这种感觉比当时来的还要强烈。
当年,因为顾惠心的死,他毅然决然离开摄政王,独自一人去投军,不肯靠摄政王的力量一步步爬上高位,这是他能为姐姐做的。
可眼下,他又能为徐长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