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儿子原以为……”他张了张口,说不下去了,原以为什么?原以为程若璃是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都是借口罢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同了,这不同和程若璃无关,从夕水街那次惊鸿一瞥开始,那些东西就不同了。
他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感情之于他素来是奢侈品,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所以最初如何不喜南宫凰,他没有想过退婚,直到三年前……
他的表情落在皇后眼中,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孩子……是后悔了,哪怕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后悔,但他至少是为此迷茫了。她看着他方才被茶水溅到的微红的指尖,看着他英俊好看的脸,微微敛了眉,看着自己涂得鲜红丹寇的指甲,在夜明珠掩映下是一种璀璨艳丽的夺目。
她说,“本宫对你说过,不要小看了南宫二字。”如同这么些年来一如既往地重申,或许,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到底有何分量,不知道那个宛若被拔了牙齿和爪子的年迈老虎到底还有什么厉害之处,楚兰轩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父亲知道。
那位……御史台大夫的父亲。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却不曾换来楚兰轩的重视,如今退婚不过月余,他便后悔了……这事儿说出去都觉得可笑。只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她能如何?叹气,问道,“你又如何打算?”
便是不知道该如何,才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深更半夜悄悄来了这里找自己的母亲。
他摇头,不语。
圣旨赐婚,礼部的准备工作已经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季王爷又明显上了心,这份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他不会头脑一热去做什么傻事,终究……是这身份重要的多。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掸了掸起身说道,“儿子告退了。”说着,拱手就离开了,原也不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说,不过就是心中烦闷地很,来着宫中松口气罢了。
年少英俊的皇子,一袭黑袍款款而出,再也瞧不出半点方才心神不宁、愁绪满怀无释处的模样,她支着下颌,轻声呢喃道,“他……是不是又瘦了……”
那是她的儿子,也是一个国家的皇子,他们之间有最无情的皇室权衡,也有最普通的母子情分。
“是啊……听闻陛下最近又交代了三殿下好多事情,老奴瞧着三殿下这模样,是愈发地沉熟稳重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陛下呢……”嬷嬷轻声说着,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欣慰。
“说到陛下……听说,今儿个陛下在御书房发了好大的火气?可知为何?”皇后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偏头问道。
“老奴不知……只是听闻陛下至今还未走出御书房呢。”
“是吗……”两个字,宛若含在唇齿间的细雨呢喃,皇后似乎很是无奈又担忧,说道,“小厨房的燕窝去瞧瞧好了没,给陛下端去吧……这几日他似乎喜欢地紧……”
“是……”
老嬷嬷应声退下,皇后看着空旷无人的偌大宫殿,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步入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