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凉,百街千巷的居民都来到街道上,游玩赏景看着街边的杂耍摊子。
万宝楼门外,陈靖柳站在屋檐下左顾右盼,双手叠在腰间,簪子依旧插在头上,已经等了个把时辰。
万宝楼大门紧锁,平时的伙计都不在,她不知去哪里寻找只能在这里等着。
中午时分莫名被那恶人轻薄,她到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不时擦擦嘴唇,有时候觉得气闷还在铺子门上踢两下发泄。
中午心乱如麻,小跑回家躲了许久,才想起顺过来的银票。千两纹银不是小数目,足够寻常人家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她本是想报复一下那恶人,真拿回来又不免担忧,毕竟万宝楼才开业三个月,万一这些是铺子的全部积蓄,是用来为国为民做大事的资金,她岂不是成了不顾大局的愚妇。
自幼知礼法明白轻重,被欺负闹小脾气是真,可遇到大是大非她还是很清醒的,缓过来后便又焦急跑回了万宝楼,想把银子还回去。
可万宝楼少有的锁了门,曹华也不知跑去了那里。
夜色渐深,街边游人陆陆续续归家。
陈靖柳安静站在街边,几个书生勾肩搭背经过,兴致勃勃的交谈声传来:
“就是这家铺子的掌柜,豪掷两万白银只为博美人一笑...”
“羡煞旁人,我见那苏姑娘下台后直接进了雅间,得了这么大笔赏钱,说不定在雅间里就...”
“嘿嘿嘿...那是自然,要是谁给我这么多银子,兔儿相公我也做了...”
“有辱斯文...有我玉面郎君在,岂会让你抢先....”
....
陈靖柳柳眉轻蹙,疑惑回头看向上方万宝楼的招牌,神色变换,却也没有信几个浪荡子的话语。毕竟这条街上土财主极多,指错了也正常。
只是没过多久,京都四大才子和周邦彦便结伴从街上行过,平时不怎么对付的岳进余和周邦彦,竟然并肩而行窃窃私语,其他几个也是眉头紧锁,言谈之间颇为郑重。
“几位公子!”
陈靖柳经常参加诗会,自然认得这些顶流才子,上前打了个招呼。
范成林看到来人,倒是少有的色变了下,左右寻找莫个太岁的踪影。
杨楼会曹太岁砸场,虽然没说是为了陈靖柳,但当时在场的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个把月没见,忽然又看的这个与曹太岁有些渊源的女子,范成林自然是小心翼翼,抬手作揖:“陈姑娘,好久不见。”
陈靖柳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方才,我听闻茗楼发生了些事情,好奇想问问。”
“哦。”范成林恍然大悟,见不是来找茬的,便呵呵一笑:“陈姑娘方才不在场,可是错过了一场大戏,这万宝楼的苏大才子与王睿斗富,二人总共打赏了一位姑娘六万两白银...”
“什么?!”
陈靖柳错愕,这次绝对没听错,还真是曹贼这色胚。
白天才对她动手动嘴,晚上竟然...
陈姑娘脸色气的煞白,捏紧拳头,呼吸不稳。
范成林颇有风度,自然不会盯着女子猛看,只是手持折扇说的津津有味:“后来师师登场风头全被压了下去,弄的岳兄和周兄无地自容,我们几个正发愁如何救场,那苏大公子又是一鸣惊人...”
“他又赏了银子?”
陈靖柳咬牙切齿,本以为曹华偷偷开铺子做生意,是为了布下一颗暗子待时而动。她为了帮忙还特地拉着不少官家小姐捧场,却没想到曹贼挣了银子,转手就送给了青楼姑娘,真是..真是...
范成林晃了晃扇子:“非也,苏大才子怜香惜玉起来,可是让我等无地自容。打赏银子后师师出场,赏多冒昧了苏姑娘,赏少又会让李姑娘不满,于是苏大才子干脆赋诗一首,送给了师师姑娘: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东京四大才子一人一句,感叹之意毫不掩饰,被压了一头是真,心里佩服赞赏更是真,毕竟苏公子说起来,和他们是‘同道中人’。
周邦彦摇头苦笑:“本作了首小词为师师救场,苏公子这一首下来,我今天是一句话没敢说。苏公子倒是有心,知道师师不重钱财,这雨露均沾两不得罪,又让两位姑娘皆大欢喜的本事,我等不得不服。”
岳进余脸色最是难堪,摇头略显落寞。毕竟他才学比不上周邦彦,也就家底雄厚。如今又冒出个‘苏轼’,连钱财都被压了下去,他还怎么博得美人欢心?
“谢几位公子,靖柳先告辞了。”
几人正在感慨,便见陈靖柳脚步很重的转身离去,他们自然不好多问,结伴离开,不忘继续探讨:
“才高八斗的名号,恐怕曹贼要让给苏公子了...”
“师师姑娘国色天香不假,但配上此诗,感觉有些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