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颐笑着点点头,像是根本不在意刘百户的怠慢,可之前他给湛非鱼提的赌注那么狠,即便柴颐态度在温和,也没人认为他是正人君子。
急匆匆的脚步声子门内响起,小厮咔嚓一声把门打开了,低着头回道:“诸位请回吧,大人吃了药在休息,今日不见客。”
“什么?”张昌松话音一顿,随即道:“抬起头来。”
小厮怔了一下,这才抬起头,脸颊上赫然是一条血粼粼的伤痕,从左边眉骨贯穿到右边下颌,而刘百户最喜用鞭子抽人。
站在门口的一群世家子弟傻眼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湛非鱼真的和刘百户私底下有什么交易,所以才不见他们?
在柴颐一个外来人面前丢了脸,张昌松和丘定思面色都有些难看,可刘百户就是这么疯狂的人,惹火了他,即便是他们刘百户也能拿鞭子抽。
柴颐走上前来,温声笑道:“既然刘百户要休息,我等也不能强求,劳烦替我们把这张赌约递给刘百户一观。”
说完后,柴颐把五两的碎银子同时递给了小厮,“一会得空去医馆看伤。”
“多谢公子。”小厮接过银子道谢,拿着赌约快速的回去了。
内室。
刘百户神色阴沉的靠坐在美人榻上,或许是想起以前的事,让他眼神更为阴冷骇人,即便是伺候的蝶夫人也是小心翼翼的。
“大人,天气燥热,妾让人切个西瓜送过来。”蝶夫人柔声开口,见刘百户没反对,这才动作轻缓的往门外走了去。
“夫人。”小厮松了一口气,刚刚来回禀就被大人抽了一鞭子,这会他真没胆子再进去,可不去又不行,没想到蝶夫人刚好出来了。
听完小厮的话后,蝶夫人笑了起来,“行了,你让人送一盘西瓜过来,赌约交给我吧。”
隔着一道门,刘百户也听见小厮的话,看着去而复返的蝶夫人,也懒得看,“你读吧。”
赌约写的很清楚,落款处有湛非鱼的名字和指印,柴颐等人的紧随其后。
蝶夫人柔美的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大人,这赌约?”
随便从丰州抓个人问问,都知道刘百户最仇视的人就是湛非鱼,否则张昌松他们也不会为了讨好刘百户而抓走了齐桁。
蝶夫人想到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那可是南宣府试案首,看着也聪慧,怎么会写上这份赌约?难道是为了找齐家小公子,所以病急乱投医?
刘百户皱着眉头,蝶夫人见状立刻把赌约递了过来。
快速的浏览一遍后,刘百户怒极反笑起来,湛非鱼还真是狗胆,她这是笃定自己不会毁约?
“你说我要是让他们继续扣押着那小胖子,湛非鱼会不会遵从赌约?”刘百户视线定格在赌约落款处。
即便丘定思和张昌松等人都是有功名在身,可论起字迹来,湛非鱼这字却丝毫不弱于他们,谁能想到一个读书不过两年多的小姑娘竟然能写出这样一笔字。
写字和练武一样,即便是有天赋,也要下狠功夫,从此可见湛非鱼心性坚定,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打倒,刘百户相信即便齐桁死了,湛非鱼会难受,却不会一蹶不振,她只会蛰伏起来等待时机给齐桁报仇。
蝶夫人迟疑了一下,摸不准刘百户的心思,又怕说错话被责罚,只能模棱两口的道:“读书人爱惜羽毛,湛非鱼也是童生,还是案首,想必会遵照约定。”
“当初陈记就是栽在这赌约上。”刘百户想到被迫从南宣府撤走的陈记米铺,即便是大皇子外家的生意,却也只能认栽。
蝶夫人也知晓湛非鱼和陈家的事,“其实这赌约看着对湛非鱼不利,可她毕竟是女子,还是有退路的。”
即便不可能科举,但湛非鱼师从顾学士,她现在年纪小,等过几年想必京中的世家子弟都会登门求娶,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世家大族看重的却是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
“你把这赌约还给张昌松,就说此事我已知晓。”刘百户把赌约还给了蝶夫人,闭上眼小憩。
大人竟然真的要帮湛非鱼?蝶夫人震惊的张大嘴,可也不敢多嘴,赶忙拿着赌约离开了。
片刻后,刘府大门外。
张昌松把赌约又重新交给了柴颐,对着蝶夫人笑着道:“劳烦小嫂子跑这一趟了,让大人好好养伤,余下的事交给我们便可。”
蝶夫人目送着一群人离开了,张昌松他们明显是误解了大人的意思,也对,自己若不是看到大人的表情,想必也会误解。
毕竟谁能相信大人竟然会选择帮湛非鱼,这根本是天降红雨。
……
或许是为了造势,继齐家旁系齐桁失踪后,这一纸赌约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丰州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以为湛非鱼是疯了,这必输的赌约她怎么敢签字摁手印。
州府衙门。
“大人。”齐同知向着端坐在公案后的孟知州行礼,“不知大人找下官所谓何事。”
“坐。”孟知州招呼齐同知坐了下来,示意小吏守在门外,这才开口道:“赌约的事想必齐大人也已经知晓,不知湛姑娘那边是如何打算的,是否需要本官周旋一二?”
虽说法不责众,可丰州这些世家子弟要真断了湛非鱼的科举路,顾学士一旦报复起来,孟知州扛不住,丰州这些家族同样也招架不住。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顾学士位高权重,他若出手,丰州必定是一场血雨腥风,说到底还是张昌松他们太年轻了,在顾学士面前,他们连蝼蚁都算不上。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