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捕快在衙门干了五年,他家中六口人,一个老娘,妻子还有三个孩子,吴捕快可以说是上有老下有小,能赚银子的就他一个,按理说三两银子堪堪够温饱过日子。
可实际情况却是吴家顿顿有肉吃,大儿子在私塾读书,全家就没一件打补丁的衣裳,住着五间大瓦房,除了吴老娘的金镯子,他妻子的银镯子和几件首饰外,吴家竟然还搜出了三百两银子。
至于曹捕头就更不用说了,他在衙门干了八年,家中搜出了两千两,而赵县令的家产更是惊人,从瓷器字画到珠宝首饰,再加上银票、金元宝、银元宝……
别人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赵县令在淮县连任六年,家中资产已然超过十万两,而即便是县衙的小杂役,家中也有百两银子,这些都是民脂民膏,是多年来盘剥淮县百姓得来的。
……
淮县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南宣府,章知府和还没有离开的陈学政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简直是乱来!”砰一声,陈学政一巴掌拍子桌子上,原本就阴沉的表情此刻更加的难看。
陈家盘踞江南道多年,自然不在乎一个中等县的得失,但淮县失守对陈学政而言是陈家对南宣府掌控的接连失利,这让江南道十七个府如何看待陈家?
“大人,隋千户竟然插手淮县的政务?”身为陈学政的侍卫,闫辉深得他信任,这才敢在陈学政暴怒时开口。
“那个蠢货竟然敢偷盗军马!十万两银子还不够他花销!”陈学政越看越气,如果隋千户的手真的敢从军中伸到县衙,御史台就能把隋千户弹劾到丢官。
可偏偏隋千户是有理有据,以搜查奸细为由清查了淮县上上下下的官员小吏,最后查出一窝子贪官污吏。
相对于暴怒的陈学政,章知府把早就写好的请罪文书派人送去江南道布政使曹大人,即便明面上曹大人会对章知府进行申饬,可章知府丢的只是面子,陈家丢的却是里子。
等陈学政的怒火消退后,闫辉倒了茶递过来,试探的问道:“大人,我们明日是不是按时启程回中州?”
府试早已经结束,陈学政留下南宣府并无意义,而淮县上下被一锅端了,陈学政不走只会自取其辱。
堂堂朝廷二品学政被小小的知府逼的落荒而逃,陈学政咽不下这口恶气,厉声道:“去通知柴颐,让他明日行动!”
“是,大人。”闫辉领命退了下去,原本大人打算离开南宣府之后再动用黄俪这颗棋子,可如今为了扳回面子,大人就提前行动了。
五月阳光正好,清晨,章知府带领府衙一众官员在衙门口拜别打道回中州府的陈学政。
“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下官恭送大人,祝大人一路顺风。”章知府躬身行礼,送别词亦是情真意切。
“章知府不必多礼。”陈学政面带笑意,亲自扶起了行礼的章知府,又对他身后的一众官员道:“就此别过,诸君……”
陈学政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凄厉的哭喊声突然响起。
“什么人?”闫辉厉声一喝,几乎在同时,几个官差也快速的拦住了扑过来的人。
“民妇黄氏拜见陈大人,还请陈大人给民妇做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黄俪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而她面容憔悴,头发散乱,却没有了往日明三夫人的艳光四射。
衙门外的路人都诧异的看了过来,黄俪在南宣府也算是家喻户晓,不说黄家本是杏林之家,就说黄俪嫁给了明三公子,当年让多少女子哭湿了帕子。
之后,黄俪因为桃花会落水被登徒子轻薄,名节尽毁,明三公子和明家不曾有半点苛责,可谁想到黄俪竟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和明三公子和离,还从明家索要了一万两银子,这让整个南宣府的人对黄俪的鄙夷达到了顶点。
“那真是黄小姐?不是说被黄家给关起来了?”路人甲低声道。
当日黄俪要和离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黄家对黄俪也是无奈,总不能真把人给咔嚓了,最后只能把黄俪关押在后院里。
路人乙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黄俪,“她难道要告黄家不成?”
此话一出,围观的路人都信了三分,黄俪那性子,成亲之前是跋扈嚣张,成亲后是不守妇道,经常去东湖客栈小住,听说还私会外男,要不是冲着黄家和明家的声誉,估计黄俪早就被流言蜚语给淹死了。
“你有何冤屈?要状告何人?”陈学政例行公事的问了两句,话锋一转道:“本官乃是江南道学政,既然你有冤屈,也该递状子到府衙,交由章知府审理。”
黄俪猛地抬起头,泪水朦胧的目光痴恋的看向身着官府的章知府,即便年过四旬,可章知府却依旧身姿挺拔,气息儒雅,端的是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状似伤心的抹了抹眼泪,黄俪哽咽道:“大人,民妇乃是章知府之妾,可孔氏善妒容不下民妇,还请大人给民妇做主。”
不说围观的路人,就是府衙门口的官员和官差们,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的,震惊的差一点把眼珠子给瞪下来了,黄俪竟然说他是章知府的妾?
陈学政忽然笑了起来,状似打趣的看向章知府,“原来是章大人的家事,那本官更不方便插手了,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章大人还是要先处理好后宅之事,否则何以为朝廷效力。”
“老爷,俪儿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还请老爷原谅。”黄俪一扫委屈之态,嗓音娇滴滴的响起,欲语还休的凝望着章知府。
“黄氏,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章知府面容冷凝,语调肃杀的怒斥道:“本官和夫人琴瑟和鸣,从无纳妾之意,更不曾纳你为妾,你若再信口开河的诬蔑本官,别怪本官依法处置!”
章知府和孔氏伉俪情深,南宣府上下都知道,这些年章知府膝下只有一女,却也不曾纳妾。
当然,即便章知府为了子嗣而纳妾,那也不可能选黄俪这个和离的妇人,不是因为和离的身份,而是南宣府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不会选黄俪,实在是名声太差。
“老爷,你怎么能如此无情?”黄俪再次泪流满面,跪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章知府真的是个负心郎。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