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非鱼被内定为府试案首的消息在南宣府流传着,而更有一小撮人因为嫉妒,更是从“女子无才便是德”说到“牝鸡司晨”,恨不能剥夺湛非鱼的科举资格,即便自己不可能成为案首,但至少空出一个名额,说不定就把自己补录为童生了。
“发案了……”看到一群皂衣衙役出现,早早等候的人群一下子炸锅了,瞬间,后面的人如同潮水一般往面前挤着。
“踩着我的脚了!”
“别推啊!”
“谁扯我袖子。”
而此刻,茶楼雅间里,有些焦躁的齐桁看了一眼窗户外,回头看向坐对面手不释卷的湛非鱼,忍不住道:“你就一点不着急?”
头都没抬一下,湛非鱼笑着回了一句,“不是说我是内定的案首?”
看着气定神闲湛非鱼,齐桁没那么紧张了,捻起一块芸豆卷丢到嘴巴里,“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不定章知府为了平息事态把你的案首之名给别人了。”
齐桁这话是在打趣,可也有几分在理,虽然没人说科举舞弊,但传言也是喧嚣尘上,如果湛非鱼真是案首,那传言就成了事实,所以为了避免麻烦还真可能换个人当案首。
放下书的湛非鱼也笑了起来,“你认为章知府连几个读书人都压不住,会被流言蜚语左右?”
呃……齐桁想了想,也对,身为南宣知府,如果连这点风吹草动都控制不住,章知府这个位置也坐不稳。
白操心的齐桁狠狠的咬了一口芸豆卷,酸味十足的嘀咕,“所以你是胜券在握?难怪这个时候还能平心静气的看书。”
“其实我之前不一定是府试案首。”湛非鱼这话一说出来,看着齐桁瞪圆了双眼,话锋一转嘚瑟道:“可章知府为了立威,我这个案首是当定了。”
还能这样?目瞪口呆的齐桁不知道能说什么,半晌后,猛的啃了一口糕点,却感觉是一股子酸味,这也太气人了……
榜单前,一群拥堵的读书人垫着脚,伸长脖子张望着。
“湛非鱼是案首!”尖锐的声音响起,原本喧闹的现场突兀的安静下来,众人定睛一看,湛非鱼三个字果真排在首位。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五味杂陈着,纵然之前已有传闻,可事实摆在眼前,依旧让人意难平,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南宣府案首,岂不是说院试肯定能过。”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落寞的开口,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正应了那上联: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九岁的秀才啊,也就比当年的明三公子小一岁。”另一个读书人也感慨的附和了一句。
明三公子出身青涯书院明家,三四岁就启蒙,即便如此,读书五年才考取了功名,湛非鱼读书前前后后不过两年的时间,这让他们这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人情何以堪?
“科举舞弊!苍天不公!”突然的,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高喊起来,整个人疯癫了一般,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
“科举舞弊!苍天不公!”看到衙役过来了,男人再次高喊着,一下子冲到了榜单前,发疯一般把刚粘贴的榜单撕了下来。
“住手!”四个衙役厉声呵斥着,可榜单还是被男人给撕毁了。
“别撕啊,我还没看完……”黑瘦少年气恼的叫嚷起来,他考的不好,榜单贴出来后,他就看了前十的名字,打算一会顺着榜单末尾往上看,说不定自己榜上有名呢,可还没等他看,这疯子就把榜单给撕了。
被衙役抓起来的中年男人剧烈的挣扎着,头发散乱下来,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梗着高声喊着,“你们这些走狗抓了我,却堵不住悠悠之口!科举舞弊……”
来不及看榜单并不止黑手少年一人,众人对望一眼后,自发的往府衙方向而去。
茶楼,看榜单的书童兴奋的推门而入,“少爷,你是童生了!湛姑娘是府试案首!”
“当真?”齐桁蹭一下站起身来,太过于激动下椅子都被撞倒了,“我是第几名?”
“少爷你第六名。”书童嘿嘿笑着,这兴奋劲好像是自己被取中了一般。
何生落后片刻才进门,小书童嘚瑟的对着齐桁邀功,“少爷,看榜的时候我可是挤到第一排,而且看到名字后我第一个跑回来报喜。”
小书童这话分明是冲着何生说的,他家少爷是输了,可他却是赢了湛姑娘的小厮!别看自己个头矮,可他激灵啊,脚程也快,何生这大高个一点用都没有。
“有人闹事?”湛非鱼看何生这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变故。
被小书童鄙视的何生一板一眼的回答,“有考生高喊科举舞弊,还撕毁了榜单,已经被衙役抓起来了。”
小书童被雷劈中了一般,嘚瑟的表情僵硬在脸上,自己跑的太快,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给少爷丢脸了。
“难道是寇元兴?”齐桁忍不住问道,府试第一场寇元兴提前半个时辰交卷的,后来的流言里也说寇元兴才是当之无愧的府试案首,当然前提是章知府没有内定湛非鱼。
“不是,是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说话口音偏南宣府北方,强健有力,掌心有茧,手背又烫伤的痕迹,应该常年从事体力活。”何生观察入微,中年男子被衙役抓住时,当时挣扎了一下,差一点就被他挣脱了,比起寻常读书人的力气大了很多。
看他掌心的老茧,右手明显多于左手,再加上手背和手腕处的一些烫伤疤痕,何生估计这人是个厨子,当然,以前可能也是个读书人。
啊……小书童仰着头,呆愣愣的看着何生,被打击的彻底蔫了。
……
如同湛非鱼推测的一般,不管是之前的流言,还是今日中年男人发疯一般撕毁了榜单,章知府都不曾露面,更别说辟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