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族长连声开口,如同枯树皮一般的手摸了摸湛非鱼的头,“今晚上就到太爷爷家来吃饭。”
“老族长,我当家的早上掉了一条鱼,还养在水桶里,一会我给你送去。”胖婶子笑着开口,家里能赚银子了,一条鱼也不算什么。
“小鱼回来的巧,山娃子要吃饺子,我家里还有不少饺子。”山娃子娘也紧随着说了一句,饺子放了韭菜和猪肉,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吃白面饺子,现在手头宽裕了,自然要给家里人补补。
等湛非鱼到了老族长家后,村里人已经把东西都送过来了。
鱼啊肉的都送到了灶房里去了,竹床上放着洗干净的桃子、李子,还有两个大西瓜,几个香瓜,还有好几份糕点零嘴。
湛非鱼捡着能说的事都给说了一下,“太爷爷,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有老师了,有靠山了!”
“你这丫头!”老族长连声大笑着,眼中满是喜悦和激动。
之前,他也听湛文诚说小鱼的老师是朝中大官,可这段时间的流言传的乱七八糟的,不听到湛非鱼亲口说,老族长悬着的心都放不下来。
“这样就好,再也不用怕那些牛鬼蛇神了。”村正经常和衙门打交道,比村里人更清楚权势的重要,小鱼是个姑娘家,又出身农门,若没有人护着,日后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被劝着吃了几口西瓜,湛非鱼擦了擦嘴角,这才说起正事来:“太爷爷,老师打算在我们村里建个作坊,日后也会雇佣村里的叔叔婶子们去做工。”
“什么?”激动的不仅仅是老族长,村正和几个族老同样是惊喜万分。
陪坐在下方的湛文诚看着侃侃而谈的湛非鱼,明明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可这通身的气度比起县里那些达官贵人都显得尊贵。
难道这就是读书人的不同吗?这一刻,湛文诚再次坚定了要让子女读书的念头,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有没有天赋,都得读书,至少要读个十年!
太阳落山后,白天的燥热就褪去了,在四周燃起了驱蚊的艾草,聚集在大榕树下的村民三三两两的说着话,等着老族长他们过来。
李氏太思念女儿,所以下午也去了老族长家吃饭,这会母女俩洗了澡正坐在院子里纳凉,倒没有去大榕树下凑热闹。
“娘,让你担心了。”湛非鱼抬头看着清瘦了许多的李氏,握住了她的手,“娘,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娘知道。”李氏握紧了湛非鱼的手,村里人不知道小鱼的情况,可小鱼的老师却让人每日天黑后来家里报平安。
湛老大在院子外来回徘徊着,他下午就在老族长家的院子外来来回回的走动着,虽然听不到小鱼的声音,可老族长和村正他们的笑声偶然传出来,湛老大听着听着就安心了。
这会村里人都去了大榕树下,可湛老大更想看看湛非鱼,虽然被过继了,可湛老大打心底依旧认定李氏是他媳妇,小鱼是他女儿。
静谧的夜晚能墙角的蛐蛐声都能听清楚,更别提院门外那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湛非鱼迟疑了一下,看着李氏一瞬间有些僵硬的表情,心里已然明白。
“娘,你让爹进来吧。”湛非鱼这话一说出来,看着李氏震惊的模样,湛非鱼扬唇笑了起来,夜色下,白皙的胖脸上一片柔和,“娘,只要爹不向着老宅,只要爹不让你受委屈,我就原谅他。”
湛非鱼这辈子是没打算成亲的,她也不是以夫为天的女子,可娘不同,她和爹有感情,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都是爹陪着她。
自己终究有一日要离开,而娘也需要有人陪伴,湛非鱼也想过日后带着李氏一起走,可至少要等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李氏确定湛非鱼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说的是真心话,忐忑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那好,我去喊你爹。”
院子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湛老大吓的一愣,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李氏。
“小鱼让你进来。”李氏声音温和。
“我……小鱼……”湛老大喉咙一下子像是堵住了,眼角酸涩的厉害。
这半年多来,他没有一天不后悔,尤其是看到村里人带着孩子嬉戏玩闹的时候,湛老大总是想起湛非鱼给他送水送饭的场景,这么乖巧又孝顺的女儿被他给弄丢了。
李氏侧过身来,“进来吧,待在外面喂蚊子吗?”
“好。”声音哽咽着,湛老大脚步好似千斤重。
进了院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这一瞬间,湛老大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眼泪刷一下涌了出来,只是瞬间就被他给擦去了。
站起身,湛非鱼看着情绪激动的湛老大,看着他比往日更黑更瘦,身体也佝偻,一时之间也有些的难受,“爹。”
“小鱼,是爹……对不起你……”湛老大一个快步上前,猛地抱住了怀里的小姑娘,这是他的女儿,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当初他怎么就那么浑呢!
等湛老大平复了情绪后,湛非鱼看向两人开口道:“爹,以后你不能欺负我娘,你要帮亲不帮理的护着娘,娘错了你也要站在娘这一边。”
不管湛非鱼说什么,湛老大都是直点头。
李氏鼻头一酸,擦了擦眼角,纵然她舍不得湛老大,可看着处处为自己考虑的湛非鱼,李氏明白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是女儿最重要!
“爹,答应你。”湛老大说完后又看向一旁的李氏,他不擅言辞,但这一刻湛老大可以用生命保证,这辈子他都会护着凤玉护着小鱼!
“那我回房读书了。”解决了一桩大事,湛非鱼心情轻松的回屋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算计都是空谈,如今老宅那些人绝对不敢再来欺辱娘,也不敢用孝字压着爹。
湛家老宅这半年多在村里就好似没有了声音一般,小姚氏瘸了腿之后被湛老二休了,如今在村里独居着,靠着种菜养着鸡鸭,这日子也能过下去。
湛老二彻底消停了,他纵然有再多的算计,却没有了施展的空间,说到底他那些算计根本摆不上台面。
口不能言的湛老太很少出家门,基本都是在家里洗衣做饭养着鸡鸭。
唯独三房的马氏整日在村里叽叽喳喳的,湛老三在码头干的不错,能赚银子,马氏的腰杆子也就硬了,好在她没什么脑子,也就话多嘴碎,惹不出什么大事来。
而此刻,知道湛非鱼的老师要在村里开作坊后,马氏风风火火的就跑回了老宅,人还没进来大嗓门已经响起来了,“爹,出事了!小鱼要在村里开作坊了!”
“行了,你小点声,耳朵都要聋了。”湛老三嫌弃的看着吆喝的马氏,她这嗓门简直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堂屋里,湛老头放下了旱烟,湛老头头也不抬的补着衣裳,好似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唯独坐长凳上的湛老二双手攥成了拳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爹,小鱼这得赚多少银子啊!”马氏两眼都冒着光,嘴巴咧成一朵花了,“老三是小鱼的亲小叔,这作坊总要人管着,外人哪有自家小叔用着放心,我这个婶子也能去作坊帮忙。”
虽然卖蔬菜也能赚银子,可毕竟赚的是小钱,至多每个月多是两顿肉而已,这要是当个管事的,一个月还不得五两,不,至少十两银子,一年就一百二十两银子,马氏越想越激动,恨不能把明天作坊就能建成。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