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看着面带忧虑的湛非鱼,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有顾学士开口的话,圣上必定会网开一面,不会为难一个姑娘家,丘家三房的作恶和她无关。”
“我知道,昨日因今日果罢了。”湛非鱼站起身,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没有了丘家三房的光环,丘静媛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罪臣之女。
即使还有丘家嫡支一脉庇护着,但这辈子丘静媛估计连嫁个寒门子弟都不可能,若是嫁到商贾之家,商人重利,而且沦落为商家妇,丘静媛自己都接受不了。
如果嫁个寻常百姓,整日为三餐奔波劳累,清贫困苦的生活,曾经的官宦千金能忍受吗?
片刻后,街市上,何生瞄了一眼身后,低声开口:“小姐,有人跟踪。”
湛非鱼明白的点点头,住的客栈距离茶楼不远,而且难得连日的雨天终于结束了,湛非鱼这才打算走一走,这就被人盯上了?
避开了街市上熙攘的人群,湛非鱼拐进左侧的巷子里,几乎在同时,跟中跟过来的两人就堵在了巷子口。
何生第一时间就戒备起来,同时对暗中保护湛非鱼的人打了个手势,这才看向两人。
“湛小姐,我家老爷有请。”身着青色布衫的男子对着湛非鱼拱拱手,微微侧过身,让何生可以看到混迹在人群里的同伴,“还请小姐移步。”
这是打算先礼后兵?湛非鱼笑着问道:“都说肃州府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歹人出现?看来我的确该去见一见张大人,前面带路。”
青衣男子错愕一愣,根本没想到一个照面,湛非鱼竟然就猜到要见她的正是张知府,只是不方便见面,所以才有此下策。
去的是一家成衣铺子,后面有一间屋子,是给客人量尺寸或者换衣服用的,不大的屋子里此刻燃着檀香,桌上的刚沏的茶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味,的确是一个会面的好地方。
“留步!”带路的青衣男子抬手要拦下何生。
湛非鱼推门的动作一顿,回头道:“既然如此,那不见也罢。阿生,我们回客栈。”
“陈旺,让人进来。”张知府的声音从屋子里响了起来,既然大张旗鼓的要见湛非鱼一面,张知府必定不会让人就这么走了。
青衣男子这才退后两步,依旧守在了门口。
何生虽然跟了进来,第一时间扫视了全屋确定没有危险,随后也退到门边站着,并不会打扰张知府和湛非鱼的谈话。
湛非鱼也不想寒暄客套,“刚从茶楼出来,就不喝茶了,张大人有话还请直言。”
张知府目光复杂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想他堂堂肃州知府,四品朝廷命官,如今却需要自降身份和一个小丫头的商谈。
可想到岌岌可危的张家,张知府只能压下所有情绪,略显得苍老的声音没有丝毫怨怒,能屈能伸的把湛非鱼当成了平起平坐的同辈人。
“湛姑娘聪慧,想来也清楚我张家的处境。”和将军府修复关系失败,虽说将军府不曾报复,可将军府的态度摆在这里了。
张家的敌人也好,竞争者也罢,他们必定会不遗余力的出手对付张家。
张家在陇右道延续这么多年,私底下自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肮脏事,以前没有人查也就罢了,若是有人盯着往死里查,下场可想而知。
张知府看着无动于衷的湛非鱼,满是皱纹的老脸再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肃穆,就像是一个担心子孙后辈的普通老人,“张家如今只要两条路,不是生就是死,不能修复和将军府的姻亲关系,张家为了自保只能另寻靠山。”
“与虎谋皮,险之又险。”湛非鱼听明白了,说到底张家会害怕,还是因为自身不干净,没有干谋财害命的勾当,何必怕被人盯着查?
“正是如此,所以老夫恳请姑娘施以援手,张家日后愿效犬马之劳。”张知府起身,对着湛非鱼郑重的行了一礼,却是把姿态放到最低。
如同之前那一次一样,比起投靠其他人,张知府更愿意投靠湛非鱼,或者说她背后的顾学士。
湛非鱼思虑半晌,娇俏的包子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明悟,“之前听闻张大人和宫中某位皇子搭上了关系,只怕张大人并不知道这位皇子是谁吧?”
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立的,更何况禁龙卫一直在各地监察百官,张知府估计也不敢冒然投靠宫中皇子,所以宁可再次自降身份来找湛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