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应时节,地上的秧苗郁郁葱葱地爬了许多,隔着车窗望过去,零星散着些品种不同的小花。
仔细看其实也有些指甲盖大小的笑果实,盯着已经蔫掉的花瓣,隐身在满是绿叶的地里。
钟天明索性推开车门下车。
再往前开车不好走,相较于草地而言,这里植物的茎杆太过坚硬,如果让车子在这里爆胎,联想到当地人对于金枫林古堡避之不及的态度,钟天明毫不怀疑他需要走回去。
“从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古堡了,顺着外围的围墙走,总能看见古堡大门的。”维恩却不愿意动,“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你......三天,啊不,五天吧。”
“如果你一直不出来的话,我想我会走回去。”一个腿有问题又没有合适义肢的人显然不适合开车。
“车里没有足够的食物和用水。”钟天明回忆了一下来的这一路,“我想我记得应该怎么离开,如果你实在不想去的话,可以直接走回去。”
开车几个小时的路程,靠双腿走着有几天也能回去了。
维恩眯了眯眼睛,“我很好奇,金枫林古堡能不能有人活着出来。”
“换成别人,不一定能活着出来。”钟天明没再理会他的想法,将车门拍上。
脚下的土地潮湿而绵软,植物的清香混在了一股奇特的黏土气味弥散在空气中,走到山脚耗费了钟天明不短的时间,他站在下面,望着自己的车子,记忆了一下此刻视野中的地貌特征。
钟天明一脸嫌弃的在城堡外围铺设的青灰色石板上蹭掉自己鞋底踩到的泥。然后又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等到鞋底干净了才继续往前走。
墙壁上一只摄像头悄悄扭转了方向,照向钟天明缓步离开的身影。
在满是监视器的房屋里,红绿色的光芒交杂闪烁,一个头戴高筒帽,身着夸张花色披风的男人一手举着红酒杯,另一只摩挲着盘子里油腻的肉块,毫无顾忌地塞进嘴里,将油花蹭的满脸都是。
“啧啧,又有生人来探访主人的城堡了。”男人说着,随手抹了一把下巴上已经黏结在了一起的胡子,低头戳了桌面上的一个按钮。
正中央的屏幕上立时弹出了一个传输中的窗口,从钟天明的车子进入领地范围内的所有视频资料登时被切割成一个个画面,重叠着在屏幕上快速闪过,在钟天明蹭干净鞋底泥巴之前,所有的画面已经一股脑传输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啧,这么一看,这个家伙犯的忌讳可不少。”男人嘀咕着,又抓起了一块肉塞进嘴巴里。
而在座椅开始旋转的时候,能够看清男人披风下面堆叠着略显臃肿的身体,座椅前方却空荡荡,椅子前方没有腿和脚的踪影。
从披风里露出来的下半身是成团的红色细丝,像是某种红色的线虫,有一些垂到离近地面的位置,不断蠕动着往地面排出黑色的颗粒。
而有蚂蚁似乎拿这种令人恶心的排泄物当做食物,成群结队又明目张胆的搬运着。
“好饿啊,新的食物,什么时候能送进来呢。”男人吃光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食物,有些阴郁的自语着。
监控画面上,钟天明已经走走到了正门,他正在考虑如何才能让城堡主人放他进去的时候,大门突然缓缓打开。
钟天明仔细看过了,周围没有人,而这道诡异的那门也只打开了一个能够供人侧身过去的缝隙,狭窄的让人甚至害怕会在过去的一瞬间被夹在中间。
这个宽度就像跟她身体比对过一样。
钟天明不舒服的拧起了眉毛。
他的手直接按住了大门,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动。下一秒钟天明的眼睛再度变成染血的红,手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颤,大门发出宛如机械崩坏的咔吱声,被钟天明硬生生的推开了一段距离。
眼睛恢复如常后,钟天明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上身上刚刚沾到的土,淡定的走进去。
门口他没看到什么感应的装置,但在他走过来大门才开始突然打开一道缝隙还是让钟天明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布置在围墙上的摄像头。
这样的摄像头在远处还有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安排的密密麻麻。
黑色的外壳相当醒目,像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一样。
钟天明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一路行在围墙的阴影里,没有真高抬脑袋仰望足有五六米高的围墙,这才没发现摄像头的布置。
他不担心被拍到。
更何况钟天明本身就是为了能够同这里的领主接触。
然而钟天明真正走进这座古堡内,也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广场大的寂寥,数百米的巨型空间两侧像是列阵一样站着整齐的金属兵人,它们一动不动,钟天明特意走近看了,确定他们只是无生命的金属物。
只不过各个都被擦拭的锃亮,仿佛并未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仍是新鲜出炉的锻造品。他们手中握着的长枪,甚至闪烁着锋锐的寒芒。
全都是开过锋的利刃。
超过二十米高耸的正殿建筑,全部由平整的巨石垒砌而成,钟天明此刻推开的正门大门就有近五米高,左右宽也有十几米,像极了古代的城门。而这样厚重一扇大门,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钟天明沉默地盯着门口安置的摄像头数秒,转过身的时候瞳孔已经再度变了颜色。
他将手放置在门上,使劲儿将大门向里推去。然而这次巨型的大门纹丝不动。
直到门框发出咔嚓一声细响,两侧固定的漆金木料崩裂开一道深黑的口子,钟天明突然感受到一股反向作用给他的力。
钟天明收回手,沉默地后退了一步。
大门缓缓朝外打开,露出一道深黑的缝隙。
“......”
这次再将门拉开没感受到太大的阻力,钟天明眼睛的颜色一直没变回来,只身走进黑暗中。
从门口到里面地上一路都铺着柔软的地毯,钟天明一脚下去甚至能在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柔软皮毛中陷下去将近鞋底的深度。
室内的温度很低,巨大的窗户垂着落地的帘子,遮挡住了光源和外面的一切。
即使他能看见东西,但这种不辨颜色的视野状态不是他习惯的。
钟天明走到窗户旁边,努力分开足足几十层厚重的窗帘,但这些又厚又长的帘子宛若老太太的裹脚布,半天没能分开它们不说,钟天明倒是被闷得够呛,脸上挂满了汗珠。
空荡荡的建筑内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下一秒,从上到下,突然一层层亮了起来。
环绕着楼梯的小型壁灯燃起了跳跃的火光,最后是顶棚的巨大玻璃吊灯,瞬间照亮了建筑内的一切。
钟天明的动作为之一顿。
这也与他发现窗帘后面以他的高度只能看到墙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