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心里的火冒起来:“人已经不在了,更要撇得干干净净了是不是?”
徐夫人哽咽道:“可我做不到,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腹中还有我的外孙,而我的大外孙们还在甄家受苦。少夫人,我不仅要告甄家,我还想把孩子带回来,可不瞒你说,我在家中孤立无援,白活半百,连自己的女儿孙子都护不住……”
说到这里,徐夫人掩面而泣,五十之龄的夫人,在一个不满双十的年轻人跟前哭得伤心欲绝,把七姜都看傻了。
过了好一阵,映春去劝慰了几句,徐夫人才算冷静下来,喝了茶后,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客客气气地递过来。
七姜展开看,十分娟秀玲珑的字迹,她能看懂八九成意思,也知道这是一张状纸。
“我盖上了自己的印章,也按了手印。”徐夫人指给七姜看,说道,“若能由我出面状告甄家,就请少夫人替我把状纸递出去吧,自然你会想,我为什么不自己送去。”
七姜点头:“是啊,您都写好了,既然出门,径直去衙门也不难呀。”
徐夫人苦笑:“少夫人,你觉得衙门敢接吗,就算当着我的面接了,他们也会拿着状纸去征求我家老爷的意思,于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徐家,而我以后,就再也出不了门了。”
七姜眉头紧蹙:“夫人,您都是当祖母的人了,是府上的大长辈,怎么还能关着您不让出门?”
徐夫人问:“贵府老太太去了别庄,难道是她不想回京城吗?”
七姜心中一紧,可不是吗,管他是大家长还是小媳妇,只要家里有钱有人力,想困住谁都不成问题。
但,这不是一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七姜不便对外人宣扬家丑,只严肃地说:“祖母身体不好,外人传言不可轻信,请夫人相信,太师府里绝不会有没道理关人的事发生,祖母只是在别庄休养身体。”
徐夫人欠身道:“是我失言了,但愿少夫人不要误会,我并非拿贵府老太太说事,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身不由己绝不是危言耸听,知道你要为我的孩子讨个公道,我满心感恩,也有了指望。”
然而话音刚落,底下店小二找上来,映春去门外听了,不大高兴地进门说:“夫人,您的大儿媳妇找来了,要立刻接您回家。”
徐夫人眼中掠过一缕惊慌,垂下眼帘说:“我家这位少夫人也很厉害,但她只会窝里横,只会拿捏我那儿子,把持家里的一切,自然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玉颜提过,徐家为何不接女儿回去,那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司空府那般尊老爱幼、和睦安宁的人家,在京城并不多,指不定连徐大人都要看儿媳妇的脸色。
七姜忽然意识到,虽说恶婆婆折磨儿媳的事屡屡发生,但反过来,坏媳妇欺负公婆、儿子虐.待双亲的事也不少,她和太子妃期待将来的女子能在夫家不受欺负,或许他们该保护的不只是女子,而是所有受欺负的人。
七姜自言自语地念叨:“可不是吗,细想想何至于此,不然怎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