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七姜听着朝堂故事睡去,梦里和展怀迁在皇城门前的夜市走散了,她在人群中寻寻觅觅,却见皇帝站在路中央,神情悲戚地望着远方。
七姜猛然惊醒,耳畔是平稳的呼吸和熟悉的气息,知道相公就在身边,她才再次闭上眼,好在直到天亮没再做梦,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晨起还有几缕秋雨飘摇,待展怀迁随父亲上朝去,天边就放晴了,七姜踏着晨光归来,站在大院外召唤怀逸。
嬷嬷着急忙慌地出来,轻声说:“哥儿难得一日闲暇,正睡觉呢,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奴婢一会儿就传到。”
七姜笑道:“等怀逸睡饱了,就传话来,说好要带他去逛一逛,你看天都不下雨了。”
大院嬷嬷则轻声问:“少夫人,萧姨娘送走了吗?”
七姜说:“还在养身体,不肯吃药不肯吃饭的,有一顿没一顿,故意拖着呢。”
嬷嬷很是厌恶:“这如何使得,回头她又跑出来找哥儿的不痛快。”
七姜满不在乎地说:“她跑不跑都不要紧,若给怀逸带去麻烦,伤的终究是母子情分,她自己非要作践,我们也拦不住。”
正说着话,谪仙居的小丫鬟找来,说是大夫人要见少夫人。
七姜和嬷嬷相视一笑,都明白彼此想什么,她这个新娘子嫁来展家过了春夏入了秋,还头一回在家被婆婆“召见”,可算是有些“家”的模样了。
自然别家儿媳妇若被婆婆找,无不紧张害怕,去的一路必定要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唯恐接不住婆婆的问话。
难得有七姜这般,每回来见母亲都高高兴兴,不仅小跑着来,进门还不着急行礼,就先腻在娘的身边。
大夫人正梳头,昨夜睡得安稳,早晨若非有丫鬟在院子里失手摔了茶碗将她惊醒,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好些日子没睡得这样好,自然是容光焕发,七姜都忍不住说:“娘,您今天气色真好。”
“天气凉快了,夜里睡得踏实。”大夫人说着,看了眼镜中的孩子,便拿起眉笔,捧着她的小脸蛋,轻轻描了几笔。
“娘,怀迁没生我的气,但我也保证,再不说他不如父亲。”七姜被托着下巴,还不忘说话,“怀迁真是很大度的人,他都不嫉妒霍行深,说人家凭本事考状元,但他又说,那只是一时的,能不能一辈子为百姓当好官,比考头名重要得多。”
“不说话了,瞧瞧,都画歪了。”大夫人嗔怪着,小心翼翼擦去多余的眉黛,笑道,“傻丫头,他说什么你都信是不是,当年没考好,某位公子可是失落了好一阵,在惜园把自己关了两天不与人说话,后来偷偷哭了一场,才重新振作的。”
“真的?”
“别动,哎呀,你这孩子,你看看……”
大清早的,谪仙居里笑声不断,七姜的眉毛歪得叫婆媳俩笑成一团,玉颜领着妹妹来向大伯母请安,在院子里听见笑声,都觉得不可思议。
“姐姐,咱们家从来也没这样过。”
“你出生前,家里也曾有过这样的光景,大伯父和大伯母从前也爱说笑,后来不知怎么,家里越来越安静,哪怕添了人口,有了你和怀逸,还是热闹不起来。”
梁嬷嬷出门见二位姑娘在这儿,笑着说:“大小姐二小姐,快去看看你们嫂嫂,少夫人的眉毛可要画到天上去了。
玉颜拉了妹妹的手便进门,可惜没赶上,大伯母已经替嫂嫂擦去了,七姜还冲她们挥了挥拳头:“你们都来看我笑话吗?”
一家子女眷热热闹闹,也没冷落了四夫人,不久后大夫人便派人去请来弟妹,正儿八经地说:“该为玉颜准备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