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明白,玉颜比她见过更多的人心丑恶,她对这个人世有防备是受了三年折磨而从身体里长出的本能,人心的确是最善变的,自己方才用卖身契威胁奶娘的时候,是否还记得曾经可怜过府里的下人,连命都不在自己手里。
自然,这里头还是有差别,七姜并不是对自己失望灰心,如今她只有站得更高、站得更稳,才能和茵姐姐一起去实现些什么,不然连家里的下人都能随随便便爬上头,还怎么去外头“耍横”。
至于怀逸,七姜心里也有掂量,将来的事谁也不好说,他们村里那么穷,都能有兄弟为了几间破草房打破头,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倘若怀逸将来突然性情大变,来争家产争权势,也不是什么值得唏嘘的事,不想给的,那他们夫妻俩就要比眼下更好更强大,想给的,随缘就是了。
“他有些脾气才是好的。”但七姜还是很乐观,“世上哪有圣人,什么都能忍,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憋在心里的,那才可怕呢,怀逸能将私心展露出来,也不怕他将来突然翻脸。”
玉颜挽着七姜说:“你这要是再读上几年书,可要了不得了。”
话音刚落,有下人从后面追来,眼瞧着天都要黑了,太子妃从宫里传话,生怕她们明天不露面,特地来人叮嘱,要她们早早去家中等候。
至于太子妃归宁,那可不是普通新娘子回门那么简单,陈家上下自大婚后日日都在筹备归宁之礼,届时不仅七姜这样的诰命夫人要去行礼,文武百官也要去拜见,是一件惊动所有人的大事。
打发了下人后,七姜说:“寻常人家新娘子回门是三天,宫里的娘娘要九天,你说我是不是比娘娘还了不得,我这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门呢。”
玉颜心疼地问:“姜儿,你想家吗?”
七姜嗔道:“这话问的,我能不想家吗,可想了也没用,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地过,总有回家的那天。娘说了,展怀迁若是顾不上,她陪我回去。”
玉颜自告奋勇:“我也陪你去。”
七姜故意道:“你可是要去何家当少主母的,好好跟着婆婆学规矩吧,指不定呀,大舅母成了婆婆就不慈爱了,天天收拾你。”
玉颜还真紧张起来:“姜儿,不是我矫情,我一想到这事儿,脑袋里就一片空白。”
七姜好生哄道:“不怕,咱们俩将来,都要做这京城里最了不得的夫人,你忘了大舅母的话了。”
玉颜笑问:“你不是不稀罕吗,如今也想争一争了?”
七姜傲然道:“发生这么多事,我早看明白,既然身在这世道里,我若不往上游走,多得是人想把我往下拉,他们可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