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已取来药酒,轻柔地为母亲擦拭,说道:“文仪轩忙,每天好多事,下人们进进出出,您住着不清静。刚好郡主搬走了,院子也才打扫过,您去住那一处吧,我这就去吩咐。”
大夫人问:“姜儿,怎么不劝我回你父亲那里?”
七姜抬起头,真诚地说:“您和父亲的事,您自己就能解决,我和怀迁会站在娘这一边,其他的我们就不多嘴了。如今连父亲都愿意和离了,尊重爹娘的意愿,也是儿女该做的。”
大夫人很是欣慰,一清早所有人都围着她,劝她、责怪她,她甚至怀疑展敬忠以退为进,故意跑来答应和离,却激得爹娘都动怒,哥哥嫂嫂连番责骂她。
自然,她不愿给展敬忠扣什么“罪名”,哪怕他真的以退为进,但答应和离这话既然说出口,她就要顺着台阶下,不论如何,都是他亲口说的,没得反悔。
“姜儿,我们和离后,怀迁和你会被人嗤笑,他在朝堂上,你在女眷之间,这是天大的笑话,他们哪怕当面嘲讽,旁人也只会帮腔起哄。”大夫人说,“到时候,你会怨我吗?”
七姜收好药瓶,起身笑道:“我和怀迁怨不怨,那是我们的事,娘只要考虑自己想不想和离就好。这外人的嘴巴,若想说坏话,还顾得着什么是事实,见了恩爱夫妻说人家貌合神离、装腔作势,不过是表面风光。真遇上您和父亲这样过不下去,好聚好散分开的,他们又能编出无数的话,一天天的嘴巴不闲着,我们可不能为了他们几张嘴,就委屈自己。”
大夫人笑道:“我们姜儿都会说‘貌合神离’了,果然是念书了,看来你外祖母送我回来,也是怕我被逼急了,知道回这里来,有最贴心的小姜儿来暖着我。”
七姜立时坐到母亲身边,被大夫人搂在怀里,听见她轻轻地一叹,而后说:“听你这些话,娘心里舒坦多了,一早上,还连累你哥被骂得狗血淋头,外祖母和舅母们都舍不得骂我,也怕刺激了我,可怜你哥哥了。”
七姜笑道:“您可是成全了他和玉颜的,替亲姑姑挨几句骂算什么,我若是在,我也愿意替娘挨骂。”
大夫人笑得舒心:“我是真被你外祖父外祖母宠坏了,一辈子只听得进顺从我的话,而你这孩子,就处处顺我的心意。”
七姜正经道:“我可不是为了讨好您,才说顺从您的话,又不是没见识过父亲的为人,我和老太太、上官清她们大战三百回合那会儿,父亲回回都迟来一步,迟来了还和稀泥,我很看不惯。”
大夫人一面听着,一面拆下了孩子的发髻,七姜便跑去拿来梳子和发簪,搬了小矮凳坐在炕前,一高一低刚好母亲为她梳头。
乌黑柔顺的青丝从指尖划过,大夫人内心渐渐安宁,轻柔地为七姜绾发,这孩子不爱戴假髻,不爱裹发包,可胜在头发丰盈,怎么摆弄都好看。
“娘……”
“什么?”
“和离后,您的诰命会被朝廷收回吗,那您是不是就没有养活自己的营生了。”七姜转过头来,笑着说,“上三品的俸禄多好多,娘,我和怀迁奉养您,您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