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大郎抬起头,满眼期盼地看着七姜。
七姜道:“家父最爱才,大公子好好想想吧。”
这话,听着像是许诺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甄家大郎嗅到了一丝丝生机,或许还有指望,能从去年那场荒唐里脱身而出。
他已然不求什么袭爵保官,这一次能留住性命,就不容易了。
至于七姜,绝不会代替父亲许诺什么,她心里有分寸,什么能嚷嚷,什么连半个字都不能提。
“今日诸位都是个见证,我家姑娘清清白白,被生生欺负了三年,受尽折磨,可义绝之后,甄夫人依旧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们,可怜我家四叔英年早逝,婶婶孤儿寡母不容易,一心护着女儿,才遭了恶人的欺骗。”七姜大声对四周说道,“你们一定想,堂堂太师府,竟跑来大街上升堂,在心里笑我不嫌丢人。可各位往后一辈子,指不定遇上什么更糟心的事,听我一句话,受了委屈、受了欺负,就要大声说出来,这世道邪不压正,就不能让话都叫坏人说了。”
有百姓叫了一声“好”,紧跟着一片叫好声,七姜含笑欠身,撂下目瞪口呆的甄家人,径直往自家马车来。
映春带着人来接,带上四夫人一起赶紧上了车,虽说不怕丢人不怕失了体面,可她们毕竟是金贵的夫人们,就怕百姓跟过来围观,实在不必要。
如此,马车匆匆离去,七姜在车上大口喝茶,映春一手摇着团扇,一手给少夫人擦汗,七姜还不忘解释:“我可不是紧张得出汗,这大太阳底下站半天,给我热的,明明都入秋了。”
说着还要一碗茶,映春斟茶时,七姜自己拿过团扇来摇,不经意抬头,却见四夫人坐在一旁,正拿着帕子擦眼泪。
“婶婶,您哭了?”
“没、没有……”
七姜凑过来,仔细看了眼,四夫人的确双眼泛红带着泪花,她别过头又推开七姜,嘴里念着:“看什么看,没大没小的。”
映春笑道:“四夫人,您是心里高兴吗?”
七姜朝映春比了个嘘声,示意她一个小丫头别开口,好歹给人家些面子,接着才说:“婶婶,一千两银子甄家大郎过两天就给送来,您放心,我会好好和玉颜解释,她不会怪您。”
见四夫人不出声,七姜也不再搭话,接过茶碗再要喝时,便听她哽咽着:“我嫁到展家快三十年了,头一回、头一回有人给我做主。”
七姜心头一软,虽然她不愿说是四夫人是好人,可她的确也可怜。
婆婆那么坏,丈夫的心又不在自己身上,临终还惦记着侍妾,却半分不为妻子考虑,也从不在母亲跟前护着妻子,四夫人这二三十年在夹缝中,不把自己挤得狰狞可怕,还真活不下来。
“婶婶,往后我和怀迁,会对您好的。”七姜说,“我们家人口那么少,有您这个长辈,那可是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