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初捧起茶碗,说道:“快了,皇上不会容他见到八月的秋景。”
正是此刻,展怀迁独自一人来到天牢,手里提着食盒,交代了狱卒几句后,便领了钥匙进来。
这关押皇亲贵族的天牢,不似衙门监狱那般腌臜脏乱,有床有桌子,还有笔墨,犯人所书所写,皆不可毁坏,上面随时都会调来看。
不受冻挨饿、不轻易受刑,这些天生命好的人,连犯了十恶不赦的罪,都过得比善良的穷苦百姓好,展怀迁每一次走入天牢,心里都很矛盾。
关押晋王的牢房,锁了两道门,展怀迁先进了一道门,再往里是密密匝匝的栅栏,能看清里头的动静,但结实一些的人,连胳膊都伸不出来。
而晋王的手脚还被上了锁链,虽能在里头走动,但无法靠近栅栏,前两日发狂挣扎过,脚腕手腕都磨出了血泡,又劳烦太医来看过。
“展怀迁?”
“是,正是下官,给您请安了。”
展怀迁说着,打开了第二道门,毫不畏惧晋王身上发出的铁锁链的声响,在他伸手能够到的地方,将食盒里的饭菜酒水拿了出来。
“下毒了?”
“鹤顶红,在酒水里,饭菜是干净的。”
晋王哈哈大笑,粗重地喘息着:“皇帝的意思?”
展怀迁颔首:“皇上要保您全尸,给您最后的体面。”
“放屁,去问你的狗皇帝,他午夜梦回,会见到我父王万箭穿心的死状吗,他能替我父王上战场吗,他拿得起刀枪棍棒吗,那畜生在位十七年,又为这天下做过什么?”
“王爷,请慢用。”
然而面对晋王的谩骂与质问,展怀迁无比冷漠,他安静地退出一道门,上了层层锁链,而后道:“王爷的血脉,皇上会为您留存并抚养,但能否平平安安长大,就看天命了,王爷将来若在阴曹地府见到自己的儿女,还请照顾好他们。”
晋王眼眸猩红,暴躁地问道:“展怀迁,你满口仁义,可你助纣为虐、滥杀无辜,你又做了什么对得起天下的好事?”
展怀迁冷静地回答:“各为其主,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王爷但凡有先晋王一分为国为民的肝胆忠心,百姓们看在先晋王的份上,也会跪求天子赦免。时至今日,先晋王的功勋仍在百姓心中,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顺延至您的身上,是谁的过错,王爷不明白吗?”
晋王嗤笑:“你在同我讲道理?”
展怀迁冷声道:“是在与下官自己讲道理,讲忠君之事的道理。”